《亡宋——蒙宋金三国战记》
第37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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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哥虽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汗,但国内反对派的势力依旧,蒙哥想要巩固统治地位,就必须把这些反动势力连根铲除,但这个事情其实并不好办,因为那些反对派都是至亲,如果他刚当上大汗就拿自己的至亲开刀,很容易就会使自己背上一个凶狠残暴的恶名。可是人要走起运来,真是连城墙都挡不住,正当蒙哥拿这些反对派如何是好时,这些反对派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蒙哥被选为大汗后,按照惯例举行盛大的狂欢宴会,据说每天都要消耗掉两千车的美酒和三百头牛马、三千只羊。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叫克薛杰的鹰夫,丢了一匹骆驼,而且还是一匹很宝贵的骆驼,于是他就赶紧骑马寻找,一直跋涉了两三天的路程,骆驼没有找到,却闯入了失烈门和脑忽的军营。克薛杰大约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不但没有慌张,还故意跟军营里的车夫套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失烈门和脑忽想假借给蒙哥祝贺的名义发动兵变,于是他急忙昼夜狂奔来到诸王大会现场向蒙哥报告。

  诸如兵变这一类的事情,在蒙古国的历史上还从不曾出现过,所以谁也不肯相信,反倒把克薛杰抓起来反复询问,但不管怎么问,克薛杰的回答都完全一致,没有丝毫矛盾的地方,所以诸王都认为还是应该小心从事,于是蒙哥就派大将忙哥撒儿带三千士兵去查明原委。
  忙哥撒儿在克薛杰的指引下,果然看到了失烈门和脑忽的军队,然后立即率兵将他们包围。失烈门等人只带了五百名壮士,所以不敢跟忙哥撒儿硬干,被包围之后,急忙传令队伍乖乖缴械,又赶紧随忙哥撒儿去拜见蒙哥。等接近蒙哥的大帐时,失烈门等人的随从统统都被扣留,气氛非常紧张,他们急忙进帐对蒙哥连行九次臣服之礼。蒙哥当时并没有为难他们,还留他们一起参加狂欢,但等过了三天,失烈门等人准备辞行之时,却立即被蒙哥扣了下来,并被认定犯有叛逆罪。蒙哥为彻底铲除国内的反动势力,趁机大搞株连,他下令让贵由后海迷失、其子忽察、不里,察合台汗也速蒙哥等反对派的首脑人物自行投案,不来的派兵拿下,最终察合台、窝阔台汗国内的大批臣属都被处决,两系宗王因为是至亲,不好直接杀死,只能视情节分别定罪:窝阔台之子不里被送往钦察汗国,由拔都定罪处死;察合台汗国王也速蒙哥被拘捕,王位由察合台之孙合剌旭烈继承,但合剌旭烈死于回国途中,所以蒙哥又命合剌旭烈之妻斡儿吉纳将也速蒙哥处死;贵由长子忽察因为向蒙哥表示彻底屈服,所以得到了宽宥,但是权力遭剥夺,后半生就只好改行打猎了;她的母亲海迷失因为认罪态度不好,所以被蒙哥下令按照蒙古处死贵族不流血的原则,裹在一张大毡子里投入河中淹死;其余参与反叛的诸王均遭流放,只有失烈门被勒令从军,但在后来又在南征途中,被忽必烈投入河中淹死;窝阔台汗国则遭到分割,由几个从不反对蒙哥的窝阔台系宗王各领一块,窝阔台汗国本来就不大,分割完后就更不能对蒙哥构成威胁了。

  蒙哥是蒙古历史上一位非常杰出的大汗,史载其“刚明雄毅,沉断而寡言,不乐燕饮,不好侈靡,虽后妃不许之过制——凡有诏旨,帝必亲起草,更易数四,然后行之。”(4)由此可见,此人非常勤政,是个劳模级的皇帝。不过,由于蒙古在体制上存在着一些问题,也给蒙哥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蒙古是一个刚从部落联盟转型过来的国家,成吉思汗打天下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取天下啊!各分土地,共享富贵。”(5)意思就有肉大家吃,有福一块儿享,他教育儿子时也会经常说道:“你们不要内斗,外面世界那么大,想要就去抢好了。”后来还真就把抢来的土地全都分给了自己的兄弟和儿子们,可是他这种慷慨的行为,却恰好为蒙古国埋下了最不稳定的因素。

  按照成吉思汗定下的制度,诸王的领地是不可侵犯的,即便是大汗也无权将其夺走;诸王有权参加忽里勒台大会,享有参政议政之权;诸王在自己的领地内,有组建军队、设置官吏、征收税赋、审批案件之权力,大汗也无权干涉,这就使蒙古国内的那些汗国,具备了成为独立主权国家的先决条件。
  蒙古的这种体制,其实就是一种分封制,跟我国春秋时期的制度有很大的相似性,都是中间有一个天子,四外被诸侯包围,稍有不同的就是成吉思汗分封的诸侯没有周天子那么多,只给九名宗王封了土地,不像周天子分得那么细。不过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土地不是一次能分清的,按照当时的制度,大汗生了儿子就要封王,封王就要给一块土地,诸王也要生儿子,生完儿子也要分给土地,所以受封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果这种体制一直延续下去的话,最终的结果也就与春秋战国时没有任何区别了,可见这是一种必将导致分裂的制度。其实早在成吉思汗的晚年,术赤的钦察汗国就已经有独立的迹象,而窝阔台死后,蒙古又内乱了很长时间,宗王们趁机各自为政,中央权力也就更加弱化。

  对于国家这种分裂趋势,蒙哥看得非常清楚,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说他利用养鹰人克薛杰事件,给察合台汗国和窝阔台汗国以沉重一击,其后又颁布了一些律令,对诸王的权力在一定程度上进行限制,如不允许诸王擅自招纳民户,限制诸王出行乘马匹数,也算为维护国家领土完整付出了一定的努力,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蒙哥本来就是靠拔都等宗王的支持,才登上了大汗宝座,如果真把这些人得罪了,自己位置也就坐不稳了。

  可是蒙哥心里又十分清楚,如果任由这种趋势继续下去,国家早晚落得一个四分五裂的下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蒙哥一咬牙,竟使出了以毒攻毒的手段,也开始大肆分封,当然这次是以拖雷系为主。他上台之后,就将弟弟忽必烈任命为总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让他全权处理中原事务。到了公元1252年,蒙哥又下令大搞人口普查,一共查出了漏编和寄居的逃户二十余万,基本都被他分给了拖雷系内的宗王和支持自己的臣子,之后又命弟弟旭烈兀西征,并把从阿姆河两岸到埃及尽头的土地全部封给了他,这种做法其实更加不好,旭烈兀西征之后接连取胜,后来就在那里建立起“伊利汗国”,成了第二个拔都。而忽必烈自从掌管漠南大权之后,也暗怀个人野心,积极培植自己的势力,不安臣位的迹象非常明显,蒙哥死后,果然是由忽必烈继承了汗位,建立大元朝的就正是此人。

  不过,蒙哥的这种做法,就像是给自己打了一针吗啡,副作用肯定是有,但打上之后就立即见效。因为人的野心总是一点一点膨胀的,蒙哥分封的都是自己人,这些受封者在最初的时候,还没有直接割据的本钱,只能团结在蒙哥的周围,所以尽管从长远来看,蒙哥这种做法只能是加重分裂,但在短期之内还是使中央权力得到了集中。
  从公元1241年窝阔台去世,一直到公元1251年蒙哥登上大汗宝座,蒙古始终都处在一场十分紧张激烈的内斗之中,也就没有能力再如往常一样四方杀伐。不过,蒙古毕竟仍是一台强大的战争机器,具有摧毁一切的能力,而随着蒙哥坐稳汗位,蒙古这场旷日持久的内乱便暂告结束,这就标志着蒙古的那些邻居们又要开始倒霉了。
  (1)见《世界征服者史》下册第三部《兀鲁黑那彦和唆鲁禾帖尼别吉》
  (2)成吉思汗在世时,按照“各分土地,共享富贵”的原则,将蒙古高原东部领土分给了他的弟弟们,称为东道诸王,也称左翼诸王;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的领地都被分在蒙古高原的西部,被称为西道诸王,也称右翼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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