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自然不限制,不等于没限制。
由于男人和女人所生活的世界,存在着所谓的权力这种东西,导致了男人与女人在业务上的分工,出现了比那打鸣下蛋还要严酷的人为铁律。
应用到中国古代史的片段中,有一个极为形象的成语,诠释了这种人为铁律的权威性。
牝鸡司晨。
牝鸡,便是母鸡,司晨,就是干起了打鸣的业务。
根据前面的理论,这样的母鸡,那就是变态的母鸡。
而这个成语,所指的当然不是公鸡与母鸡之间的那点事情,而是以鸡讽人——乃是批判的女人当政的“变态”现象。
此语出自《尚书?牧誓》:“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母鸡是不能从事打鸣业务的,如果出现了这种“变态”现象,那养此鸡的人家就要遭殃。
单独看此一句,并不能了解太多,看看它的前后,就恍然大悟了。
“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受战于牧野,作《牧誓》。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
原来,此语乃是周武王在讨伐商纣王的大战之前,所发战前宣言中的一句。他的意思,便是那商纣王听信妇人之言,胡乱治国,如同让母鸡干起了打鸣业务一般,这是有违天道的,因此,我周武王就是代表着老天来执行“天之罚”的正义使者。
按照西汉学者孔安国的解释,牝鸡司晨之意即为“喻妇人知外事。雌代雄鸣则家尽,妇夺夫政则国亡”。
大约周武王所指的“变态母鸡”,就是后来深入人心的妲己了。姑且不论历史上的商纣王,是否有听信妇人之言以治国的事迹,只是从周武王的这种男性霸权主义出发,便可知至少从他那个时代开始,女人就开始要在中国古代史中扮演一种弱势的角色——管天下,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不仅不能参与管天下的业务,还要被男人管,因为天下都是男人的嘛。
但偏偏就有那么些“变态”的女人,不仅不服男人的管,还要管到男人头上去,直到坐上管天下的高位!
妲己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就不论述了,有史书确切记载的第一代“牝鸡”,当为汉高祖刘邦的老婆——吕后。
在汉高祖刘邦还未归天时,吕后就展露出了“变态”的本色。她先是联手萧何,收拾了名将韩信,又施计诛灭了造反爱好者彭越一族。连张良之辈都甘心为之驱遣,在保住自己儿子刘盈太子之位的宫廷战争中出谋划策。如此一个厉害的女人,在刘邦死后,自然是要登上管天下的高位了。
公元前188年,吕后临朝听政,正式干起了皇帝的业务,成为中国古代史上女人执政第一人。
于是,男人们便大大的不高兴了,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们,他们怎么受得了这“牝鸡司晨”的“变态”现象?
于是,吕后死后,其吕氏一族便遭到了大清洗,被她压制的男人们,立即夺回了权力。
奇怪的是,史书中却并未对之大加鞭挞,如太史公、班固等人,虽然在以大段笔墨记载其“暴行”,却将其单独列传,而且紧接于刘邦之后,与帝王同列,文中甚至出现了“高后多少年”的字句。
这种记载方式本身,就说明吕后的“牝鸡司晨”,已经得到了史书作者的承认。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人家虽是女人,管天下却管得相当不错,甚至要好过很多的男人。
太史公便称:
“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不仅如此,吕后死后,依然得以按照皇家最高规格,与刘邦合葬在长陵。不幸的是,西汉末年的战乱中,长陵被野蛮的赤眉军掘开,不仅财物被盗,吕后的尸体也受到亵渎——“发掘诸陵,取其宝货,遂污辱吕后尸”。
日期:2014-07-15 16:52:09
吕后之后,再度会让一些男人极度不爽的“变态”,则首推那鼎鼎大名的武则天了。
这个女人,因为各种热播影视剧的胡编乱造,其当下的知名度远超吕后。只不过,这所谓的知名度,早已模糊、乃至破坏了她本来的面目,完全是在以一种妖魔化、后宫化乃至情色化的态度,在肆意恶搞这个女中豪杰。
而各大导演恶搞的起源,倒也并非来自于他们那本来营养就不怎么多的脑袋,而是出自有着悠久胡诌传统的史书。
如关于武则天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以诬陷王皇后的事件,堪称是武则天所谓“残忍阴毒之罪行”的代表,然而此事件的记载,却根本不见于成书于五代时期的《旧唐书》。这部成书时间距离唐朝覆亡不到五十年的史书,对王皇后的失宠,记载为
“时皇后王氏、良娣萧氏频与武昭仪争宠,互谗毁之,帝皆不纳。进号宸妃。永徽六年,废王皇后而立武宸妃为皇后”
根本就未提到武则天精心策划什么杀女诬人的事件。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此书却在根本没有提供事实基础的情况下,在对武则天的评论中出现了“武后夺嫡之谋也,振喉绝襁褓之兒,菹醢碎椒涂之骨,其不道也甚矣,亦奸人妒妇之恆态也”的字句——请问根据此书编者的记载,武则天到底是咋么个“振喉绝襁褓之兒”法?以及更加耸人听闻的“菹醢碎椒涂之骨”——将王皇后、萧淑妃的骨头出挫骨扬灰?
如此低劣的无中生有,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书的编者,乃是因为“牝鸡司晨”而极度不爽的某些男人中的一员也,想必也只有在那种郁闷而可笑的心态下,才有了这种透着很多不甘心的“神来之笔”。
至于后来为学界所推崇的《新唐书》,对于此事的记载那更是传神了。人家《旧唐书》好歹也只是在结尾带着某些男人的情绪玩弄了点胡诌的把戏,而《新唐书》就干脆在正文之中对武则天杀女诬人的故事,添油加醋、大书特书了起来:
“昭仪生女,后就顾弄,去,昭仪潜毙儿衾下,伺帝至,阳为欢言,发衾视儿,死矣。又惊问左右,皆曰:`后适来。`昭仪即悲涕,帝不能察,怒曰:`后杀吾女,往与妃相谗媢,今又尔邪!`由是昭仪得入其訾,后无以自解,而帝愈信爱,始有废后意”
看看,成书时间距离唐朝覆亡有一百五十年以上的《新唐书》,对此事件的了解,竟然比成书时间距离唐朝覆亡不到五十年的《旧唐书》详细到了如此夸张的程度,连武则天悄悄弄死自己的女儿的动作,都了解的如此清楚,是当时她身边的婢女看见了,而且记下来了?还是哪个眼神锐利的太监瞧见了,也给记下来了?既然记下来了,为何不见于《旧唐书》,却见于《新唐书》?即便按照最无耻的逻辑,那是《旧唐书》的作者不敢公开攻击武则天,只能在结尾搞点小动作,那这股子鸟气,要等到一百多年后的《新唐书》,才得以发泄出来,岂不更是大大折损了某些男人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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