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
第14节

作者: 若舟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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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突然风声、雨声、惊雷声、牛角声骤然响起,天地帷幕慢慢开启。只见雨过天晴,山更绿,水更清,天更蓝,一道绚丽的彩虹连接天地,跨越时空。变幻中的景象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壮乡山歌乐曲声中,花婆雅芒被尊为花神,由众人簇拥,与我前面看见的花婆雅芒重叠,合二为一。人们一面呼唤她的名字:花婆雅芒!花婆雅芒!一面挥动着手中的花冠。此时,花婆雅芒,头戴花冠,身穿翠藤编织的衣裙,高高的发髻上插满芳香四溢的香草,香草上露珠闪闪,浑身环绕着山水神韵。

  就在我目不暇接之时,众人边舞边唱《雅芒歌》:

  雅芒耶,忙雅芒,翠藤美,香草香,
  包裹花种撒四方,天下处处颂雅芒。
  歌声未落,风声、雨声、惊雷声、牛角声又骤然响起。天地帷幕重又开启。只见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花婆雅芒在风雨的鞭打中艰难前行。狂风吹落了花冠,荆棘撕破了衣裙,她跌倒了,又艰难地爬起来。头发吹成了一团乱麻,被野藤缠住了。衣裙被撕得七零八碎,勉强遮蔽着胴体。但她的脸庞,依然像花朵那样灿烂,像月亮那样明媚。她把包裹着花种的绣球藏在怀里,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就在我无比忧伤之时,又听到众人唱《雅芒歌》:
  雅芒耶,忙雅芒,荆棘狠,风雨狂,
  衣不蔽体心更坚,四季花种绣球藏。
  歌声未落,风声、雨声、惊雷声、牛角声再一次响起。天地帷幕再次开启。只见雨过天晴,霞飞日暖。花婆雅芒脱下了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裙,在清溪边尽情沐浴,凤尾竹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抚摸她白皙光洁的胴体,山间喷涌的清泉水在鱼虾的陪伴下,轻轻吻拥她柔情万种的身姿。沐浴之后,她坐在向阳的山坡上,又开始了疗伤去乏的日光浴。在万道霞光的亲吻下,花婆雅芒像一个一丝不挂的婴儿,躺在大山母亲的怀抱,睡得那样香甜。

  就在我无比欣喜之时,众人围着她边舞边唱《雅芒歌》:

  雅芒耶,忙雅芒,百花开,迎雅芒,
  百花美,你最美,百花香,你最香!
  (待续)
  日期:2014-04-30 10:50:40
  (更新)
  2013年4月18日 星期四 晴
  今天天气晴好,难得如此霞飞莺舞。我家的阳台边有一棵伸手可触的芒果树,今年又一次挂满了小果实。那暗绿生斑的枝叶显得苍老而疲惫,但抽生出来的小枝条却青翠欲滴。小小的芒果就是从这些青翠欲滴的小枝条上慢慢长出来的。开始是一串串米粒一样大小的花蕊儿,没过几天就变成了三、五粒小小的果胚,再过几天就剩下了一两颗幼果了。望着这样生长在水泥夹缝里的芒果树,我不禁暗生怜悯之情。想想这果实仍在一天天长大,从绿豆般大小到黄豆般大小,从蚕豆般大小直长到猪腰子般大小。这棵像老母亲一样的芒果树,每天要从水泥夹缝中吸取多少养分,才能使这满树芒果渐渐成熟。

  望着这棵已经不蓬勃却仍然充满慈爱的芒果树,我想起了你热恋的壮乡歌圩和那些执着在歌圩上唱歌的人们。你深深知道,人类的进化、进步多么艰难,民族的生息繁衍多么艰辛,但歌圩文化始终是壮乡各民族儿女生息繁衍的兴奋剂和营养液。
  你曾对我说,先人们从茹毛吹血开始,面对荒芜的家园,面对凶猛的野兽,面对一阵风就能熏倒一族人的瘴气。那时的天是灰蒙蒙的,那时的地是荆棘丛生的。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族人中的智者就开始吟唱山歌,用山歌记事,用山歌抒怀,用山歌讲述开天辟地的故事,用山歌制定乡规民约,慢慢就汇集成一部厚厚的《布洛陀经诗》。
  你曾对我说,这部号称是壮族史诗的《布洛陀经诗》,其实只是八桂壮乡所有歌圩文化的很小一部分,只是九牛一毛。几千年来,壮乡儿女酷爱歌唱,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迎朋送友,都 是唱着山歌起兴,直至抵达**。这样一来,流传在壮乡各地的婚嫁歌、哭丧歌、拦路歌、迎客歌、敬酒歌、拜师歌等等等等,就不是一、两部经诗能够容纳得下了。倘若加上千百年来唱响在歌圩场上的情歌恋曲,那就真的可以汇成歌的海洋了。

  你曾对我说,广西歌海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歌王唱到一定的水准,就是方圆百十里的代表,或搭歌台,或应歌约,带上吃的喝的,一唱就是几天几夜,直唱得一方摆酒认输。有时候,有的歌手体力不支,最后倒在歌台上。歌手倒在歌台上,不但不会被众人耻笑,还会被人们抬举成英雄好汉。献身歌台,才是真正的歌王。就是这样循环往复,螺旋形上升,从村唱到乡,从乡唱到镇,从镇唱到县,从县唱到府。只要被称为歌王,一辈子都会受到人们的爱戴和尊崇。

  你曾对我说,歌圩文化,要真正投入其中,才能领略其特有的魅力。当你还不具备作为歌手与大人们对歌的时候,围着圩场看热闹,也是一种幸福,一份享受。你想啊,对歌你来我往,或讽剌,或揶揄,或挑逗,或倾诉。一会儿男歌手占了上风,一会儿女歌手又开始神气了。什么电视剧有这样真切、有这样精彩、有这样吸引人。倘若你是歌手,这个世界就会在你的歌声中旋转,或星移斗转,或花开花落,或电闪雷鸣,或惊天动地。你的得意,你的自信会在歌声中体现出来,你的颓废,你的伤感也会在歌声中表达出来。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做歌手更惬意、更随性、更自由,天底下还有什么生活比赶歌圩更迷人、更揪心、更销魂。

  (待续)

  日期:2014-05-01 10:06:05
  (更新)
  你曾对我说,刘三姐是歌圩的女儿,是歌海的女儿。你看她对歌的时候,那份可爱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她心中的酸楚和痛苦。因为对歌,传歌,刘三姐在风雨中行走,在风浪中追逐。对歌时风光无限,对歌后则饱受欺凌。但刘三姐,和像刘三姐一样充满智慧的歌手,都会想方设法与那些恶人、恶势力斗争。正是因为有压迫和有斗争,才让刘三姐和像刘三姐一样的歌手更加可亲可爱。
  你曾对我说,如果你生活在刘三姐那个年代,也一定是一位出色的乡间歌手。你说自己的童年与刘三姐的童年很相似,很小就被大人们带上歌圩。几年下来,耳闻目染,不仅爱上了对歌,而且学会了对歌。不仅会唱大人教的歌儿,还会模仿大人编歌。倘若这样发展下去,就会在歌圩场上争风吃醋,迅速成长。由小歌王变成大歌王,由对歌对着玩,变成以对歌、传歌为生。刘三姐就是这样慢慢成长起来的,所有的歌手、歌王也都是这样慢慢成长起来的。

  你曾对我说,壮乡各民族兄弟姐妹喜欢赶歌圩对唱山歌,不是个别地方有这种习惯和需求,而是八桂大地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的人们都有崇尚赶歌圩,喜爱唱山歌的习惯和需求。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民族风尚。你说,当年你从李云香歌师那里带回来的歌书,就是沉甸甸的一大叠十几本。那些日子,你曾废寝忘食地翻阅,细算下来,各种题材的山歌足有20000多首。本想有朝一日能够逐一编纂出版,没想到文化大**一把火让这批歌书葬身火海。当时你曾苦苦哀求那些把歌书付之一炬的造反派头头们,求他们手下留情,换来的却是无情的乱棍和拳脚。事后,你深深地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些民族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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