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一只名叫包公的狗》
第4节

作者: 逵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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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太小,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也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小闻家的经济来源就是院子里的几棵橘子树,然后他爸爸偶尔帮别人开拖拉机运货赚点钱补贴家用。那次我们一去,他家装橘子的木盆空了一截,但他和他妈妈一直什么都没说,他妈妈还让我们没事常去玩,说第一次有这么多同学来看他,很高兴。我后来再也没去过他家,但我一直记得他那温厚坚强善良的妈妈。我也终于知道,小闻身上那些优秀的品质,来源于何处。

  日期:2011-3-11 19:35:00
  周末下午的时候,我通常都会去看爷爷。安县很小,我家与爷爷家离得并不远,C奶奶家与爷爷家则更近。他们似乎并没有住在一起。至少我每次去的时候,他们都不像是住在一起的样子。他们有时候叫上几个朋友在爷爷家打麻将,有时候又一起窝在C奶奶家看电视、嗑瓜子。我去的时候,巧佳通常都在,她家就在爷爷和C奶奶家之间,往哪边去都很方便。打牌或者看电视的人总是看我们一眼,说,去,带包公去玩吧。

  最开始的几次,公主也在,之后就再也不见了。问起时C奶奶说,公主本来就是送给别人了的,上次是要生小狗了才接回来住一段时间。公主和包公是同胎出的姐妹,长得很像,我和巧佳一直分不清它们。C奶奶后来告诉我们,包公右前爪有根指甲长成了一个圈,很好认。后来公主走了,我们也省的去辨认了。
  我们最喜欢在C奶奶家玩,因为我们可以带上包公,关在她的房间里为所欲为。她化妆台上放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我可以和巧佳互相在脸上涂涂画画,也不会招来责骂,而要是在家肯定会被妈妈骂。C奶奶在这方面十分的大度开放,看到后只会笑眯眯的揽着我们叫我们调皮的小宝宝。巧佳十分喜欢这个称呼,听后愈发乖巧得起腻。我却不是十分习惯,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过了被称作宝宝的年龄。

  日期:2011-3-11 22:27:00
  其实看到巧佳和C奶奶的关系那么好,我心里也有些羡慕。我虽然没有那么喜欢C奶奶,但我希望她能喜欢我。这就是小孩子很多时候的心理,每个小孩都是希望自己讨人喜欢被人关注的。
  不过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比起巧佳,包公更为喜欢我一些。因为巧佳总是喜欢给包公扎辫子,把他的大耳朵用橡皮筋捆起来,弄得它很不舒服。我却经常给它瘙痒,抱在腿上抚摸。所以它每次看到我们,总是会先奔向我,再转向巧佳。包公是我见过的最温顺的狗,我很少听到它叫(除了第一次见它),它总是安静的跟在我们身后,乖乖的任巧佳给它“梳头”,任我给它瘙痒,乖乖吃下C奶奶嚼碎后喂给它的猪肝。

  我问过C奶奶,为什么要给包公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她仍是笑眯眯的,就是随便取的啊,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它妈妈的名字更怪呢,叫八怪,不过也被我送人了。我本来不相信,我觉得每一个名字都应该有它的来历,可后来我发现,事实就是这样。C奶奶就是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像她的儿子叫老黑和老白,一样也是没有原因的。不过,包公这个名字,真是响亮。

  日期:2011-3-11 22:40:00
  爷爷不喜欢狗,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只要看到我们过去,就赶忙让我们把狗带到一边去玩的原因。每次看到包公在爷爷面前卖力摇尾巴,却总是被呵斥走开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酸。我总觉得它低头走开的身影充满了伤心和落寞,但它却从不记仇。我越来越喜欢它,我越来越多的对别人说起它。我觉得,自己把它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日期:2011-3-14 23:38:00
  C奶奶有几个朋友,我们经常看到,其中有一个我们叫刘奶奶的,与C奶奶关系最近。刘奶奶打扮得很富丽,能看出有很好的家境,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开了一家游泳馆,一到夏天就生意火爆。我们偶尔也会占个光,免费去游泳池玩一场。其实现在想起来,泳池里人满为患,水下是无法想象的肮脏,但我们当时觉得是莫大的奢侈。游完泳回来,身上都会很痒。后来几次愈发严重,等发现不对的时候,整个身上都发满了红廯,奇痒无比。这是家长们才意识到,或许是泳池的水不干净,有问题。之后我们就不大敢去泳池玩了,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反映水有问题,刘奶奶终于决定给水消毒。

  那天我才算是开了眼界。消毒粉一撒下去,不消片刻,浮起来一大片死虫子。那叫一个千丝万缕,我有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虫尸,真叫人头皮发麻。游泳馆的工作人员就蹲在池边,用铁桶把一层层的虫尸捞走。那天的清洁工作,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在清理虫尸的过程中,居然有个姐姐一直坚持还在池中游泳,让我实在佩服不已。她上岸时身上那附着的一层虫尸,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日期:2011-3-24 23:20:00
  刘奶奶及其喜欢包公,每次看到它都会又搂又亲。后来发现,刘奶奶对所有的狗都有着很重的恻隐之心。她邻居家养过一只奇丑的牧羊犬,后来被抛弃,全身脏臭,她都接到自己家,好饭好菜的喂着。那只狗我也见过几次,刘奶奶曾带着一起到过C奶奶家。那只狗不太搭理人,对包公有很深的敌意,每次都很凶的大声吠,所以每次它一来,我们就会带着包公出门避避。

  很多年后,我还见过一次刘奶奶。那时候我爷爷也已经去世几年了。那时候我高三,因学习压力太大病倒,在医院打点滴。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扶着一个人走进诊室,那人用手扶着额头,正在叫唤头晕。待她躺倒在诊室的病床上,把手拿下时,我才发现那人正是刘奶奶。时隔多年,她也没有了当初的气定神闲和富丽,脸色灰败,五官表情都有一种下垂感。我坐在一旁默默观察她,没有叫她。就看她跟身边的人絮絮说着自己如何熬夜打麻将,身体垮了之类。我想,她应该不认识我了吧。

  日期:2011-11-4 19:01:00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问妈妈,你有没有认出刚才的那个人?妈妈满脸真诚的疑惑,我有点不敢相信,反复提示,就是那个刘奶奶啊,以前和爷爷关系不错的,xx泳池就是她开的啊。彼时刘奶奶开的那个泳池早就因种种原因关闭,易主变成了一家卡丁车俱乐部,再后来又变成了一家洗脚城。我妈竟然已经全然不记得有这样一家泳池存在过。片刻之后,我也就释然了,记忆本来就是最难向别人求证的东西,我相信我记得,就够了。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会记得,记得包公,记得小闻,哦,我还记得一个名叫肖心的女孩。

  日期:2011-11-4 19: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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