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讲些古怪事》
第59节

作者: 燕北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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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7-24 13:24:00
  接着:
  那是十几天之后了。那天,车队在一个小火车站旁驻下,对车辆作例行检修、保养。一番忙碌之后,一群驾驶兵四散开去,在附近溜腿。老长时间来在车上颠簸,感觉都快迈不开步子了。
  爷爷几个人也不走远,就在站台附近打着来回。李战英跟在大伙儿身后,依旧一言不发,脸色阴郁得厉害。

  当他们溜达完最后一遭儿准备折返回车辆停放处时,赶巧看见早就停靠在小站月台那边的一列闷罐车车头车尾跳下不少押车的国军宪兵来,随着一长串哨子声,闷罐车厢门打开,里面鱼贯跳下一些穿屎黄色衣服的人。
  这些人显然很讲究纪律,下车后很快集结,被宪兵指挥一队队蹲在各自所搭乘的车厢旁。远处,一群挑夫担着担子正急急往这边赶,哦——这是要开饭么。这些蹲在地上的是些什么人呢?
  几个人闲极无聊,向旁边几个路过的道岔工打听。道岔工撇撇嘴:“那是些被遣返回国日本鬼子兵!这些都是军官——宪兵部队负责监视、押送的。这样的专车每天都有几趟……” 
  “噢,缴了械的鬼子呵。啊——鬼子!”爷爷骤然想到个关节,汗一下子炸了出来,回头紧寻看——月台那边早响起了枪声!

  这突发的变故把所有的人都弄懵了——李战英不知何时俩手端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闯过了宪兵的警戒线,正在对着站台处那一群蹲着的鬼子扫射着。一梭子子弹打完,竟又抽出一只弹鼓,装上,接着扫射……
  到底宪兵训练有素,反应过来,几个人从背后迅速抄过去扑倒了他,下了他的枪。站台上已是惨叫声一片。
  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眼巴巴看着站台上鬼子兵死的死、伤的伤狼藉一团……
  ——多少年后,爷爷和人提起这档子事依旧满腹狐疑。他怎么也解释不清明明李战英返回时是远远落在人群后面的,他如何得知站台上那群人是鬼子,又是如何能抢先一步,越过大家伙儿的视线,回到了车里去取了枪和一支弹夹一具弹鼓的,他有未卜预知的能力?
  那件事情出了以后,李战英被宪兵押走了。他们后来再没见过他。后来经过多方打听,获得了几种版本的传言,有的说他被解去南京了,要上军事法庭,有的说他后来趁人不备逃了,还有的说他当天就被宪兵处决了。总之,爷爷他们怕是再难见到这位弟兄了——当时他统共射出了七十多发子弹,咫尺距离下,几乎弹无虚发,当场击毙了十二个鬼子,伤了三十几个。要知道,这些鬼子军官都是上了遣返名录的,南京方面保证过要把人家全须全尾送还东瀛的,怎容得横生枝节!他捅下这么大个篓子,上头能不大光其火吗!容他全身而遁或将来判个罪轻投监?难!

  爷爷他们为他深深惋惜:如此一来,这人的前程算是彻底毁了。让谁评判都是不智、不值——连他本人梦见亲人时都被拉劝呢。但他们同时也深深理解他的行为:“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回想一番此人平时每每提起日本人时血贯瞳仁、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那副形状就能解释他当时那不见半丝半毫犹豫,近乎本能的一番行为了。唉!
  故事讲到这里按理应该结束了,可咱们讲的是些古怪的事情呀,没有古怪,何来故事——解放后,爷爷作为国军起义将士,兼有技术在身,被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空军地勤部门工作。在一次兄弟部队英模巡回报告会上,竟又见到了那位阔别数年的李战英——带了大红团花,在台上侃侃而谈——爷爷后来试图联络他,可由于人家身置保密单位,竟一直不得如愿。
  当年站台击杀倭寇(虽不甚磊落)以后,这人竟能神奇地逃过刑罚(照常理绝无可能,哪怕丝毫),其过程、细节该得是如何传奇呦!可最终竟也无从知晓。
  这便成了爷爷心中又一个古怪谜团。
  (完)
  日期:2014-07-29 15:39:00
  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28)
  这件事情发生在江西南昌近郊的几个乡村里面。当时已是国共内战的第三个年头了,国军在全国各个战场上都已处颓势。爷爷在随军南撤途中正好在那几个村子附近遇到了一位旧相识,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咱们以前提到过的那位军医。
  故人重逢,颇多感慨。正好,俩人所属部队接到彼此就地混编,择日开拔的命令,使得俩人有了更多时间来一叙旧谊。

  这天,军医得空又来找爷爷,带了钓具,邀他一块儿去钓鱼。爷爷正好也没啥事,就请了假和他并肩走出了兵营。
  本地多水,渠潭遍布,可做钓所的水面随处可遇。军医显然垂纶多次了,径直把爷爷引到一处野潭边。爷爷眼见那水潭十几亩大小的水面,蓝汪汪的,映照了头顶的天光云影,身侧的树形花貌,竟是十足一派美景,让人胸襟都为之开阔,不禁脱口称赞他真会挑拣,找了这么处让人心旷神怡的所在。
  军医笑笑,说这里鱼还多哩,小的咱还不要,专拣大的钓,弄几道大菜呢。爷爷也乐了,说咱早该带个锅子来着,就地吃它个新鲜,何必回去再捯饬。
  听了这话,军医四下寻望开了,嘴里喃喃嘟哝:“这死小子!这个点儿还不过来——老兄你这话算说着了,我真就嘱咐人带锅来了——噢!来了,来了!”
  爷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一个年轻的士兵背着一个大包袱急扯火撩地正往这边跑。
  那兵很快来到了俩人近前,气喘吁吁地解着包袱。军医不高兴,责骂他早出来反倒落在了自己后头。那兵做个鬼脸,嘻嘻笑着,说自己忙看个热闹,把哥的事情耽搁了会儿,实在难为情。
  军医沉脸又要张口,爷爷急忙打圆场:“嘿嘿,好清润的一个后生子呦!你身边的?”
  军医皱眉,叹了口气,说这小子随我从北方保定府那边过来的,当个学徒伙计也不成个器。年前,仅有的一对儿亲人姐姐、姐夫双双没了,新娶的媳妇儿又莫名失了踪影……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唉!莫不如跟我吃粮当兵算了,在我身边还能手把手传他个手艺……
  爷爷也不好说啥,只能叹气,说所幸这兄弟一身全活(不少胳膊腿儿,即没落伤残),这在咱们这些见惯了各种不幸的人儿看来已是再好不过了。军医黯然不语。
  那兵却显然一副经历过大苦痛的样子,不把俩人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忙着支架鱼竿,支撑遮阳的竹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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