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首相的故事——徐阶的隐忍、高拱的傲骨、张居正的勃发》
第48节作者:
任平生如是说 日期:2013-11-15 22:14:05
看懂了这些,大家再看后面的斗争时,就一定要以事情看人,而不要以人看人。
徐阶这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让高拱入阁完全是个错误。高拱心高气傲,对这个上司兼恩人全无半点恭敬之意,反而处处为难,凡事必有所忤,必与自己争强。再有,一同入阁的郭朴,和高拱是河南老乡,关系很好,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剩下的李春芳,则整天循规蹈矩的,不大管事。
二比一,徐阶反倒成了内阁中的少数派。
完全出乎徐阶意料之外,高拱的入阁使矛盾提前爆发、第一次闹得比较大,是“轮值时间”。
自壬寅宫变后,嘉靖搬出西苑开始,阁员们慢慢形成了惯例,皇帝有事时,便奉诏入直;皇帝没事时,他们便在内阁处理公务。
可嘉靖到了晚年,精力愈加不济,分外害怕孤独,对亲近大臣越来越依赖。而大臣们也以能入直为荣,这样一来,内阁的事务很多都办理不周。
对此,嘉靖想了个办法,下了这么一道谕旨:“内阁的事务,可以轮流委派一人去打理。”
这意思是,咱们折中一下,处理内阁事务轮流值日,其他人入直随侍好了。
接到了谕旨,内阁成员开会讨论,身为内阁首辅的徐阶先表态了:“我是首辅,职责在身,不忍心离开皇上左右。”
当然了,徐阶要守着嘉靖,也不是真心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一是第一时间接住领导的指示,二是防止外人挑唆生事。
而且,这话也挑明了,我官大,你们自觉排值班表去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徐阶这么说也没错。谁知话音刚落,高拱便接茬了,立即跟了这么一句:“徐公是元老,经常在皇上身边是应该的。不才愿意与李公、郭公二人每天到内阁里轮流值班,也好熟悉工作流程。”
高拱说话时的表情估计也不怎么好看。当时徐阶听了,一脸的黑线,半天不说话。最后,恨恨地拂袖而去。
这话有问题吗?读了好几遍也没问题啊。问题就在这儿,有的话问题就在于没问题上,这叫正确的废话。
话里话外,高拱故意把同事们与徐阶隔离开来,意思是:是,你官大,活儿就该由我们干。看这语境,明摆着是当众孤立徐阶。
这件事的正确处理办法应该是这样,徐阶先表个态,大家称赞一下首辅的良苦用心,然后自觉排值班表去。
这又有点类似于潜规则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可高拱偏不,就是看不惯你。
徐阶心里自然相当不爽,权臣大咖都扳倒了,你小子初来乍到的,想要闹哪样?!这事没完。
日期:2013-11-15 23:28:53
嘉靖四十五年(1566)十一月往后,嘉靖的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渐渐地露出了不行了的光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入直的大臣们对这事一定是相当敏感,纷纷要早做打算。既然将来也不在这儿办公了,就把直庐里的书籍等物件收拾收拾,分批捎回家吧。一趟趟搬来搬去的,高拱也在其列。
一天,时任侍读学士的张居正到直庐去有点事要办,看到了这个景况。而后,在与高拱闲聊时,张居正有意无意地说道:“今皇上病重,做臣子的这时候搬家,恐怕不太好吧。”
高拱一愣,半晌,说道:“叔大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高拱当时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要知道,张居正说话慎重,他的提醒不是没道理。是,都是这么做的,但就有人专门对你上纲上线,你怎么办?
十一月十九日,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上疏,弹劾大学士高拱“不忠二事”,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两件事分别是:高拱入阁之初,就嫌直庐狭小,把自己家搬到西安门外,每逢值班的晚上,就偷偷地溜回去,完全没有安心工作的意思。第二,皇上最近龙体稍稍欠安,朝廷众臣无不为皇上祈福,可是高拱却私自往外搬运他在直庐里的家什,这样的举动,真不知是何居心。
这两条指控,真算得上是猛料,因为其中暗示着“大学士高拱认为皇上您离死不远了,正准备另起炉灶”,这是想弄死高拱啊。
嘉靖最受不了大臣对自己不忠心,如果不出意外,嘉靖看到了奏疏,就是高拱倒霉之时,尤其是嘉靖正病重,情绪就更不好说了。
我们不禁要问,一个七品言官怎么会想起来弹劾内阁大学士呢?原来,这个胡应嘉是徐阶的老乡。
这只是表面关系。
这位胡科长(都给事中)平时跟高拱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每次见着高学士,都长作揖陪笑脸,有事没事也拍个马屁什么的。不过,前不久,胡应嘉弹劾了工部左侍郎李登云,说他工作不称职,由于弹章写得太好,竟然搞得这位副部长退休了。
梁子就此结下了,因为李登云有个亲戚,叫高拱,而大家都知道,高拱向来脾气不大好。据坊间传闻,高学士很生气,要找机会整治这个胡应嘉。
于是,胡应嘉太害怕了,逮着个机会,先下手为强。
被弹劾的高拱更是吓了一跳,立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说的是真事,再想想嘉靖那臭脾气······
待冷静下来,高拱赶紧上疏辩白。奏疏自然是避重就轻,申诉一下自己并无二心,请求皇上多体察。
高拱惴惴不安地等结果,可他大意了,在奏疏中他写了这样一句话:“臣家贫无子,也没有可使唤的仆人,搬家是为了方便取衣服和食物,也是为了长久地侍奉陛下。“
这话太不稳妥,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所幸,两人都是虚惊一场,因为嘉靖实在是病得不行了,已经支不起精神,也就没看到胡应嘉的奏疏。
但是,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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