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都市草根官员的人生百态》
第37节

作者: 西江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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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12-29 12:01:18
  拿到谭浩的笔录后,我却取出另外有问题的七张预算表来到隔壁房间找朱正兴谈话,我必须以出其不意的奇招从朱正兴那里拿到证据。我对他说:“朱正兴你想好了没有?考虑清楚了吗?”朱正兴拍着胸脯说:“田主任,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犯法的事我从来不做。我是个做建筑业务的,以后还靠朋友们吃饭,不能陷害朋友。”
  我说:“你这样反而害了朋友,你帮他把事实澄清了,不就为朋友解脱了?你撇得一干二净了,谭浩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没问题也成问题了。那些虚造预算的钱就是他贪污了。我告诉你,谭浩已承认虚造预算表从你公司里提走了现金,但他个人没得,全部发奖金了。你看这是他的笔录。”
  朱正兴仔细看了笔录,又睁大眼睛认真核对了谭浩写在笔录上的名字。这才相信谭浩已承认了虚造预算表用于发奖金的事。他嘘地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现出歉疚的样子,连忙对我解释说:“我先前已表态了,我们做工程的吃碗饭不容易,得罪了朋友以后就别在这个行业混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既然他自己说出来了,我也只好认账了,实际情况跟他说得一样,我是照他吩咐办事的,多提了现金给他单位上发奖金。”我毫不放松的逼问道:“一共多提了多少,有多少次?”朱正兴说:“咦,谭浩的笔录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总共有七张,他造了七次,我也提了七次呵!”

  我心里有了数,心想这个人为朋友也算死心塌地,跟着谭浩一条道走到黑了。不过,事实已经有了进展,不怕他不入自己的圈套。我说:“你这个人呐,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点我们理解。但你却对我们不住。弄得我们疲于奔命,这又何苦呢!算了算了!作个笔录吧!”我把手上的七张预算表递到他手中,最后又将他一军:“我也知道谭浩绝不止造这七张假预算表,你既然一开始就不承认有这七张假表,我敢断定你直到现在都在撒谎。你不惜为了朋友与执法机关作对。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了吧!”朱正兴忙不迭地赔着笑脸说:“我有错我有错!我蒙蔽了领导,但我现在配合组织了。真的只有这七张预算表是假的,领导就不要怪罪我了,我起初的错误还请多原谅!”

  又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我知道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榨出油水,便顺水推舟说:“好了好了!你把笔录做完吧!你看清楚这七张假预算表是不是你亲手经办的?”朱正兴看也不看地说:“是是是。我只经手了这七张。其它没有了!”我不动声色地叫办案人员把这七张假预算表按时间顺序写好,又问清是何时把套出的钱交给谭浩的,把朱正兴承认的话做死了笔录。我大功告成了。
  日期:2012-12-29 14:11:02
  我拿来朱正兴的笔录转身找谭浩说话了:“谭浩,我们如果没有掌握过硬的东西,是不会随便双规你的,你的头脑一定要清醒,蒙混过关是不现实的。实话告诉你,你隐瞒了事实真相,没向我们说老实话。”我心里有数地象老中医一样把住他的脉搏。潭浩也不会傻到象不见鱼饵就吞钩的鱼,他试探性地问:“刚才我不是向你承认了那七张虚造的预算表吗?怎么又说我不老实呢?请你提醒一下我,说清是哪一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还有过错。”见他假装糊涂,我突然袭击地厉声喝道:“够了!谭浩!你不要自作聪明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把朱正兴的交待笔录和另外七张假表摔到了谭浩面前:“谭浩!你别抱幻想了!你想隐瞒已无济于事了!朱正兴把另外七笔假造的钱交待出来了!你笔录上交待的那七张假预算表与他承认的这七张假表根本不相符!这是你们共同造假的东西,上面有你的签名。现在你和朱正兴交待的假表加起来总共十四张了!你把我们当傻瓜处理?刚才你所交待的是一小部分问题,与我们所掌握的还有不少距离,你还有更多的问题没有坦白出来!你现在不老实交待,后果很严重!”谭浩看到这张询问笔录,知道朱正兴已败露,自己坦白的与朱正兴交待的对不上号。突然醒悟到,他和朱正兴都中了我的圈套,现在已瞒不过身了。谭浩灰白的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他的两手抖动起来,抬起头望着我,开口乞求道:“请给我支烟抽!”

  日期:2012-12-30 11:02:46
  我看出火候已到,便不失时机地对谭浩指点迷津:“谭浩!你和金昌盛假造预算表套取现金私下分赃的事实已在我们掌握中,你就别抱一丝幻想了,竹筒倒豆子倒干净算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力争将功赎罪,得到从宽处理。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一步错则步步错,关键时刻,自己要把握住。”
  我知道谭浩现在内心紧张焦虑,有点六神无主了,我们再趁热打铁加一把火,紧一紧螺丝,加大压力,应该会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几个办案人员轮流做工作,有的唱白脸,有的唱红脸,唱白脸的脸色严峻,威严地说:“谭浩!你要认清形势,放老实些!不要存侥幸心理!我们专案组什么人没见过?再严的嘴巴也要把它撬开。”唱红脸的人拍拍他的肩,和颜悦色地开导说:“有些事说出来了也就轻松了,包袱也放下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跌一跤还可以爬起来嘛!重新做人还来得及。”

  谭浩的手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表情痛苦地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又拿起一支烟狠命地抽起来.半晌,他突然抬起头说:“你们能不能让我见到吴书记?我要当面对他说!”我说:“没问题,我这就跟吴书记汇报。”
  吴悦正坐在宾馆另一间房间静候专案组的进展消息。听到我的报告,赶紧走进谈话室,就见谭浩嗵地一声跪下来:“吴书记,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领导!我犯了罪!我这辈子算完了!”说着说着,谭浩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到谭浩那种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不禁对谭浩生出同情心来,人到了这一步,确有些可怜。这人给人感觉并不坏,处于那种位置和环境,加上自己的贪财心理,跌入了犯罪的泥坑,这都是天命啊!
  吴书记把他扶起来坐回到椅子上,郑重其事地说:“年轻人走错了路,犯了错并不可怕!怕就怕执迷不悟!只要有悔悟之心,改过自新就是好的!我到这里来,就是代表组织给政策来了!给出路来了!我们纪检监察机关就是做惩前毖后的工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要落实到个人头上!你好好配合组织把问题搞清,要相信组织会公正对待你的!”
  谭浩听了吴悦的话,颇为感激地用力点点头。我想,吴书记的这一番话很有人情味,连我听了都产生一股热乎乎的感觉,给人一种精神抚慰的力量。接下来与谭浩的谈话就进行得比较顺利了,谭浩好象吃了定心丸,吴悦承诺他只要把问题坦白清楚就可以回家。谭浩交待了他和金昌盛的问题,原来他俩在背地里分几次造假,以造隐蔽工程预付款的手法,虚造了好几笔更大数额的钱,制成预算表,由金昌盛签字后,报付区长钱运昌审核报账,总共贪污金额达十二万元。除谭浩本人分得二万元外,其余十万由金昌盛一人私吞,案子终于水落石出了。

  日期:2012-12-30 13:56:19
  纪委双规金昌盛的这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电话,是付区长钱运昌亲自打给我的。我心里一惊,赶紧拿起手机走到酒店门外听电话,钱运昌用很亲切的口气对我说:“小池呀,我管的口子比较多,平时工作繁忙,对你的关心没能顾得上。“”我慌忙答道;“领导说哪里话!我分房子时,钱区长你是帮我说了话的。”钱江是分房领导小组组长,当时确是他点头同意的。钱运昌又说:“我一直认为你是我可以方便说话的部下,对你就不顾忌什么了,我既是区政府分管行政监察工作的领导,城建局又是我分管的,所以我想了解一下调查工作的进展情况。”

  按理,纪委的调查,作为付区长的钱运昌是无权过问的,但钱运昌不打电话给别人,偏偏打给我,一方面是上级领导向下面的人询问情况,一方面有意向我发信号,暗示我是他私下里可以说话和托付事情的人。我不由得砰然心跳,这让我感到意外,从来没有领导如此重视我这个小人物!我在激动之余忙说可以。
  钱运昌又接着说:“小池呀,听说你们有了重大突破了,好好好!城建局几个害群之马瞒着我胡作非为,真不是东西!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知道金昌盛伤害过你,查出问题那是他咎由自取,但我有个建议,对牵涉到的其他干部能挽救的尽量挽救。我个人希望案情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缩小一下影响面。”我忙说:“好好。领导的意见我一定会带到。会贯彻落实到实际工作中,请领导放心。”

  钱运昌听了我的表态,似乎有些满意,又进一步试探着说:“朱正兴是私人老板,并不是纪委的管辖对象,他也算为区里的建设作出过贡献,能放一马的地方是不是尽量放过?你们把正兴公司的账全调去查了,又把他找去谈话好几天,动作搞得这样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大情况?”我含糊地应付道:“钱区长,案件正在查处当中,城投公司与正兴公司几年来业务往来很多,不是短时间能查清楚的。”

  钱运昌听到还在查问题,有点紧张了,声音有点变调地问;“查到了什么吗?”我说:“目前倒还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钱运昌松口气说:“小池呀,我想请你多支持我分管的工作,我会跟林区长说说,有机会的话,替我多分些忧挑些担子。”我听到这里,心里腾起一股热乎劲儿,想钱运昌挺有人情味儿。我有点儿受宠若惊,第一次体验到了自身的价值。看来,纪检干部并非完全没有分量。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我会尽量为领导出力的,尽力把事情做好。也会把你的意见带给查案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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