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都市草根官员的人生百态》
第38节

作者: 西江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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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12-31 12:16:04
  通完话,我脑子里琢磨着钱运昌问话的含意。钱运昌肯定估计我为了把金昌盛整倒,要把案子挖深挖透。他显然希望我手下留情,不要让案子扩大,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他怕城投公司以及金昌盛的事越弄越大,牵涉到他的关系户正兴公司,殃及到他的头上。为了自保,平时威风凛凛的钱运昌居然放下架子跟我套近乎了!
  钱运昌管的是建设口,手上有不少资源,巴结他的人可以从政府大楼大门口,一直排到钱运昌四楼办公室。我这次如果帮他一把,以后去他的办公室一定象走大路一样通畅。我必须老实承认,钱运昌的话对我产生了不小的诱惑。我一下想到了自己尴尬的生存状态,家庭和个人的事,我这个又穷又没门路的小公务员,实在没能耐来搞定。脑子里又浮现出女朋友周丽娟的身影,我多么希望自己在她面前既体面又潇洒呵。而这一切对钱运昌来说,都是分分钟的事,稍微给点力,就能为我办到。我记得有一天,我当面谢他帮我分房出了力,他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分个房子算什么,小事一桩。”

  我真的动心了,体内一股燥热传遍全身。钱运昌是林峰的铁杆哥们,而林峰则是赵市长的红人,这根线又粗又大。何况我对钱运昌不无好感,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倒霉。我有心帮他,但又不想做些鬼头鬼脑的事,在背后搞小动作。我想这事还得摸一摸吴悦的态度,探听一下他的口气,瞅住机会向他进一进言。我考虑再三,把情况向吴悦汇报了。
  吴悦一听完,便用调侃的语气说:“你有点儿受宠若惊吧?区领导降贵纡尊找你帮忙来了!”我脸一红,尴尬地一笑,有点儿不自在。吴悦脸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用一种很警觉的口吻问:“你把案情向他汇报了?”我头上渗出了汗珠,有点结巴地解释说:“我没讲那么多情况,只就事论事回答了他的问话。”我停顿一下,老实地坦白:“只是对他讲了一点进展情况。”吴悦脸上现出愠色,不快地说:“小池呀,那种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好事,我劝你不要去想了!”

  见我不作声,又接着问我一连串的问题:“前些时候搞招投标时,他巴不得监察局离得越远越好,现在怎么把你当香饽饽了?钱付区长到底是代表他本人,还是以区领导的身份来传达上级意图和意见?他不给别人打电话专给你打电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赶紧说:“有些话可能不好直接给你说,也许他就是要我传话给你。”
  吴悦说:“查办案件是我们纪委工作范围内的事,没必要向他通报。以后办案你要记住,不管什么人对你施压或者提出什么要求,都不要理会。一个人要有职业操守,这是一种境界,跟灵魂一样可贵。决不是权力和金钱可以换取的。你已经有过一次教训,把公事和私事混淆了,所以才出现涉案人家属找你麻烦的事。王书记批评你不要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中是有道理的。”我点头称是,心里却羞愧交加。由于意气用事,自己让涉案人家属抓住了辫子,给吴书记惹下不少麻烦。我觉得刚才自己大脑有点发胀,出了偏差,差点把路也走歪了。

  日期:2012-12-31 14:46:55
  我细细琢磨了一番吴悦的话,又往深处想了想,感到他在警示我做人要有底线。他的话让我发胀的脑袋一时猛醒过来。一个人可以穷困潦倒,但不能没有底线!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其灵魂随时可以拍卖。一个没有底线的社会,将陷入黑暗的深渊。你可以造假奶粉,我可以卖假药,你让我尝地沟油,我让你吃毒大米。你让我房屋倒塌,我让你桥垮翻车。最终大家手牵手走向灭亡。假若执纪人员也办假案,贪官污吏将在这个社会横行无忌。

  我告诫自己从此要变谨慎些,头脑要更清醒些,事事要拎得清,否则就要坏事。自己确有些抹不开情面,讲哥们义气,又容易受外界诱惑,脚跟不够稳,这其实是办案人员的大忌。自己现在吃的是纪检监察的饭,要弄清自己的位置。以后再也不能在钱运昌面前谈论什么有关案件的话题了。
  第二天下午,万方达给我打来电话,请我出来吃个便饭,要我无论如何赏脸。我婉言谢绝道:“我这段时间很忙,你也知道我正在忙什么,我无法抽出时间出去。”万方达说:“我是代领导来请你的,你不要辜负了领导的心意。你的工作都是在区委区政府领导下的,再大再忙的事都比不上领导的事情重要。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这次我立场坚定了,咬牙回绝道:“领导不理解,我也没有办法。”万方达不高兴了:“你真的这么迂腐这么死心眼?二杯茶不喝要喝一杯茶?”我知道,自己已身不由己了,在纪委这条船上就得为这条船划浆,自己的命运全系在这条船上,即使得罪钱运昌也没有办法。我心里生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情绪,又在心里暗暗地咒骂道:“这该死的官场,怎么把自己弄到只剩下华山一条道的地步呢?”
  在道义和情义之间,纪委干部都面临着这样的两难选择。然而,吴悦已给我打了思想预防针,一个没有底线不讲职业操守的人,等于失掉了灵魂。违反办案纪律泄漏工作秘密,不仅有违职业道德,更会使我的良心受到谴责。万方达发来短信要我在关键时候透露一点情况,说是要为领导分忧,我确实也想对钱运昌有个交待,但始终过不了内心世界这一关,直到案子结束我都没有泄露半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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