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个女人如果整天跟你这些不咸不淡的话,你是享受呢?还是享受。
面包车从后院里转了出来,我能感觉得到,白大仙一直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白花花的影子。我出了门,他一扭身钻进了楼内。是不是找二郎、三妹报仇去了。嘿嘿,狗的世界你不懂,血盆大口等着你哩!
夜色宁静,风也睡了,柳树梢子垂着手等待风起。瑞昌路出租屋楼下,我摇醒了睡着的蔡亚芬。我说,你等着,我去去就来。她不听非要挣扎着下来和我一起上楼。整栋楼黢黑,脚步声是鬼点,呼吸更不是人类的,像是来自地狱的喘息,幽怨空深,还有回响。人到了四楼,喘气声还没跟上来。
邻居金大妈,此时应该睡了。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哗啦哗啦,犹似夜半鬼敲门。蔡亚芬在我身后死死缠着我,怎么也不松开。如果你半夜领着个女人,碰上危险会很麻烦的,你跑都跑不了,身上坠着块大石头。我打开屋里的灯,灰尘落了一地,就像很多年没人住过了。我轻声说:自打你离开,这屋里就冷清了,鬼比人多。
啊呀!蔡亚芬掐我的后背,哀求我,咱能不能别提这个字了?我说:能怨我吗,谁让你一声不吭离开。
蔡亚芬温柔的声音让我差点落泪,她说:我错了,我今晚就搬回来,我要抱着你睡!
我得了便宜卖乖,梗着脖子装倔,不行,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你以为这是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听得出,蔡亚芬在身后抹眼泪,怯怯地说:我错了还不行,人家毛主席还允许别人犯错,为什么就你这个笨蛋不行?
嗬!我一转身抱住了她,她还在我怀着里扭捏,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骂我,是不是找打?
蔡亚芬擦擦眼泪,期期艾艾地说:你要是生气,你就打俩下!
我还真舍不得打。我敢么!女人的心啊厚实犹如鞋底子针扎不透,转脸就咬人。
俩小东西早窜出来了,蔡亚芬俯身弯腰欢喜抱起。小黑还是那个德行,歪在蔡亚芬的怀里没出息,爪子四处拍打寻刺激,它和流氓兔有一比,只不过是猫而已。小白就是纯粹的依恋,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
蔡亚芬偶尔也有化妆的习惯,今夜被泪水冲的稀里哗啦斑斑墨迹。尤其是大眼睛下悬着仿若鎏金锤似得形意,幸亏她在喘气,她不说话看着你,长发散乱披肩,眼神黑黝黝地瞅着你,很像死尸乍起。如果她平伸双臂跳一跳,肩膀上站着黑猫和白猫,都是僵直的眼神儿,你会不会觉得一股阴风就地旋起!
我后脑勺的一丛毛发此时悄然站立。
你以为我怕了,好歹我是男人,骨头坚不可摧。可分明是我又看见了死去的小美,她的尸体横陈在房梁上。这次我觉得她死去很久了,脸皮皱了,黑了,眼睛没了,整个人缩成肉干,跟初生的婴儿差不多大。可是手却出奇的长,很像是一节伸缩的弹簧,皮色泛着荧光白,手指细长如青蛙连着蹼。她快速地伸过来揪住了我的毛发。她在用力,黑洞洞的眼窟里流出浓浓墨汁。我在脱离地面,身子凭空悬起。小美你在干什么,怎么还张开嘴了,一颗牙齿也没有,你是想吸我吗?我挥手斩断她的手,冲着呆愣着的蔡亚芬低吼:快走!
我自己先跑了。
蔡亚芬在后面追,低呼:犯病了,遇见鬼了,跑的跟兔子赛得!
我很想把屋里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已经很脆弱了,经不起半点涟漪。
我跳上面包车,没等蔡亚芬坐稳,疯也似的窜出小区。
回到公司院内,内心犹自单打独斗,澎湃不已。角落里荒草凄凄,好似鬼魂旗幡绵延无止,一片刀剑杀戮,箭簇如雨。真是风声鹤唳之夜啊!
打开四楼餐厅的门,二郎和三妹摇着尾巴冲上来亲昵,神态疲倦,喉咙嘶哑!刚刚又大战了一场,桌椅板凳歪倒数只,鬼脸不战自败,缩回窝里。这一切,你从三妹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狗的眼睛里也有记忆,只是你不曾发现而已。
二郎和三妹猛地退后半步,它们发现了别的物种入侵,立马如临大敌,毛发竖起,血盆大嘴张开,吼吼吼!接着就扑!
小黑和小白斗争经验丰富,它们的世界里每天上演着腥风血雨,比人类更残酷,强者生存,弱者安息,大自然不二法则,谁也不可能违背它去抗拒。生死飘零长太息,别人的眼里,你是点缀,饭后茶余的话题。
小黑小白嗖地一下跳在了我的肩膀上,居高临下,毛发乍起,毫不胆怯。它们也在低吼。小黑是通灵物种,据说,小美死了三天三夜,它就抱着尸体不离不弃,或许吸纳了鬼魂的精髓,因此它格外能看见夜的黑。我指的是一切人所看不见的脏东西。
小黑不惧二郎高大威猛的身躯,它的小眼睛里滴溜溜地乱转,寻找战机,准备一招制敌。小黑长胖了,比我见到的初始几乎增大了一倍,也或许是老婆照顾得好,衣食无忧,身体强壮虎虎有力。隔着厚实的衣服,小黑利爪伸出,我感觉到痛,再不制止,二郎要吃亏。小黑的凶猛我是见识过,这家伙总是游荡在楼顶风口,专门抢夺富贵人家养的大型猎犬的口粮。我就亲眼看见过它与藏獒之间的一场较量,为了一根骨头,这家伙大打出手。藏獒血盆大口张开的同时,它弯腰拧背骑上了藏獒的脖子,利爪对着藏獒的眼睛一抹,藏獒就瞎了,痛的翻滚在地死去活来。这是一狠招,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我出手极快,在小黑纵深的一刹那,摁住了它,耳提面命。通灵的猫,交流起来方便,比三妹盛一节。有时候还知道抢人家大饼给我吃,这是什么概念。猫的世界里,一切都在猫眼里,它会觉得,雷哥有时候还不如它,不如跟着它混世界威风。
后来的它越来越脾气渐长,目空一切。夜里我回来的晚,这家伙堂而皇之雀占鸠巢。我推推它,还跟我吹胡子瞪眼,我能惯着它,上去就是俩巴掌。在这个家里,我才是真正的主人,别他妈的不分大小。
嘿!哥们!我柔情万种,都是朋友,认识一下。我絮絮叨叨把二郎对我的好处讲解了一遍,听得它一愣一愣,爪子收回去,按耐住骚动。来搭把手,大家从此是朋友。我捏住小黑不情愿的爪子和二郎简单一碰,两家伙谁也不服,鼻子哼哼,大有不决战一场,难分伯仲。我是和事佬,又是皇天后土至高无上的生灵,大家都得给个面子,俩家伙才算平息了一场战争。
鬼脸观察了好久,冷不丁又探出了头,吱的尖叫一声。再威武雄壮的小黑差点栽了跟头,怒火万丈的它猛然抬起头,黑亮的眼睛与鬼脸正面交锋,电光石火的刹那,它身体突增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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