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8-10 09:35:01
　　第七章　告规划，疏排水，打官司，解抵押
　　（24）
　　2000年6月中旬，宏安公司收到了军山公园风景区偿还的第一笔六万元，协议开始执行了。到底是大单位，言而有信。事情再没发生任何波折，到年底三十六万本金就全部收回了。
　　春节前，叶舟将礼金闻的担保保证书还给了他，解除了他的承诺责任。虽然这笔担保最终仍给宏安公司造成了数以万计的利息损失，但礼金闻已经没有偿还能力，叶舟做个了顺水人情。
　　礼金闻激动得心潮起伏，泪光闪闪，“叶总，你的大恩大德我礼金闻没齿不忘！乖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礼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保证不说二话！”
　　叶舟原以为礼金闻的感激是一笔活期储蓄，为难之时可以取出来解燃眉之急。没想到感恩这个东西有很强的时效性，衰减速度很快，根本管不了多长时间。五年之后宏安公司的股东夺权，礼金闻便是主要策划者，一马当先。当时有人提醒他，叶舟帮你解除了那三十六万担保的责任，礼金闻却说，“叶舟还要感谢我，要不然这三十六万早被胡守业花完了，还能留给他？等于我为公司存了一笔钱！”

　　这是同一个人对同一件事前后两种绝然不同的评价，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见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一饭之恩，终生难忘”（韩信与漂母），也许根本就是文人骚客的理想、小说传记的虚构，现实中人们耳闻目睹最多的，还是誓言不可听，承诺不可信！
　　收回军山富洲这笔帐的胜利鼓舞了柳斌，他提出将“敲锣打鼓”和“擒贼擒王”作为模式推广，乘胜前进，说，“有了这个法宝，我们想收哪笔欠款都可以收回来！”
　　柳斌爱这个方法不稀奇，他就是这样的人——没读过多少书，没什么修养，也谈不上层次和品味。在宏安公司，他早就有“小人”的口碑，更有人说他是“小人中的小人”，有一件事可以作为这种说法的注脚——柳斌从宏安公司管理层退出后，开始伙同他人放高利贷谋生。为了收回贷款，他将面粉水发后搓成丸状，谎称是毒药，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手死死抓住借贷人的裤腰带，一手持假毒药，声称要同归于尽，无论人家怎么解释，不给钱就是不松手。一旦对方挣扎，或者有人劝架，他就大声嚷嚷，做服毒自杀状。这种僵持短则几十分钟，长则数小时，借贷人动弹不得，哭笑不得，无不告饶。柳斌因此攻无不克，贷无不收。他还恬不知耻地到处炫耀，向别人推介“只有这个办法最管用！”可惜别人年纪没有他大，脸皮没有他厚，借鉴不了他的方法。

　　最让叶舟无地自容的是，柳斌居然声称这是跟他学的。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怪不得古人说“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叶舟一不留神，竟成了小人师！
　　日期：2014-08-10 09:36:28
　　穆书记看得开，从不真正关心宏安公司的兴衰，所以他内心从来就不赞成这样去收帐。在一次会议上，他拐着弯谈了自己的看法，说，“这次这三十六万能收回来，我有几个没想到。第一没想到这笔钱还能收回来，第二没想到收帐会有这么多手段，第三没想到叶总能下这么大的决心。说实话，叶总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为公事能这么放下架子，我是非常佩服的！”
　　这么明显的嘲讽，叶舟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在心里骂道：这个老东西，正经本事没有，世故倒成了精！

　　其实穆书记的本意就是一种发泄，因为这几次行动他是十二万分不想参加，但叶舟每次都架着他走，他心中早就窝着火。
　　培哥胆小，每次出动都是战战兢兢，这下总算逮到表达担心的机会了。“以后只怕不能再象这样搞了”，他说，“山阳只有这么大，经不起这么得罪。象巩局长这样的领导都是流动的，万一哪天调到财贸系统来了，我们怎么面对？”
　　穆书记和培哥这样的人，是管破不管立的。人家想出来的办法，他可以横挑竖挑，这也不完善，那也有问题，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要他拿出点建设性意见来，他胸无一策！
　　叶舟部分认同培哥的观点，他也不希望长期这么瞎搞，这一次也不是他愿意胡来，几乎每一步都是形势所迫。但他不能这么表态，因为工作还得往前推进，于是说，“债还是要收，办法还是要想，得罪人也不能怕，但最好依法办事。歪门邪道就象吗啡，有用但不可多用，形成依赖就是灾难。毕竟我们是国有企业，不是黑社会开的收债公司，不能让别人说闲话。”

　　周全的话最好说，可周全的办法最难想。不逼不闹，接下来的帐怎么收？叶舟把球推给柳斌和黄剑，说“你们两人开动脑筋，想想办法！”
　　柳斌不服，“现成的办法不用，又到哪里去找新办法呢？这不是端着金饭碗讨米？”
　　黄剑灵机一动，说，“叶总讲希望依法办事，依法清欠那就只有打官司啊！问题是这些陈年旧帐基本上都超出了诉讼时效，案子不一定立得起来，而且就算胜诉了，也不一定执行得了。依法办事也有问题。”
　　“对呀，如果依法收债可行，我们欠人家几百万还不早被收走了？又怎么会形成全国性的三角债呢？”柳斌找到了一条反驳的反证。
　　这些道理叶舟当然懂，他打起了官腔，说，“办法总是有的嘛！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想！”
　　日期：2014-08-10 09:37:32
　　六月中旬，宏安公司花几万块钱买了一台二手桑塔纳轿车。为什么买旧车呢？并不是那么缺钱，一是因为车太好怕职工议论，二是因为好车怕债权人扣押——叶舟他们不就扣了别人的车么？将心比心，如果宏安公司的车被扣了，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反正就这么个破公司，形象是讲不得的，有台车代步，开展工作方便点，聊胜于无吧！”叶舟想。
　　车是有了，清欠的办法却仍无着落。根据叶舟的经验，宏安公司的事没有一个大问题真正是下面的人想出解决办法来的，全靠他。一件事如果他卡住了，通常便会停滞，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动。
　　穆书记见叶舟闲来无事，每天到办公室转一圈就出去溜车，于是想算计他一下，让他帮忙解决家属院积水的问题。这件事跟穆书记的切身利益联系紧密，他是一直念念不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