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郑恪站起身来,“我先把你引见给陈光耀认识一下就足够了,用不着小题大做。县官不如现管,能换个地儿最好,实在不行就赖在言崇岭身上,即便找再大的领导也还是这个路子。”
见郑萧余终于不再多问,郑恪开口道:“前些天,听你母亲说胃病又重了。这两天身体好些了没?”
郑萧余抬头道:“多谢叔叔关心。她还是老样子,病病停停,这些日子精神好多了,常说待日子闲一些,想回湖州乡下住一段时间。”
郑恪点头道:“年纪大了,都想回老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继而叹息道,“转眼,我们都老了……”忽而定定地望着郑萧余,转身走到门旁衣架处,披上外衣,回头见郑萧余也随之起身,见他揉了揉眼睛一脸疲态,关切道:“怎么这么疲倦,最近很忙么?”
郑萧余微微一笑:“没事儿。岁末年终的,人大、政协的提议案催办得紧,焦头烂额地忙了一整天,净是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郑恪笑道:“这叫什么话?人大、政协的提案和议案怎么就叫做形式上的东西,怎么就没有意义了?”
郑萧余道:“今天处理的几件提议案都是我们经改委自己的一些人大、政协委员向上面提的,本意是向人事、财政上要求加大对经改工作人员和经费上的落实,没想到提案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们反倒要求由我们对这几项提案提出办理意见。”
见郑恪凝神听自己讲,郑萧余更是忿忿道:“有些提案甚至就是我亲自动笔替刘主任草拟的,原本是提请上面解决问题,不想按照程序交了上去绕了一个来回之后,人大、政协居然又来责成我们经改委承办这些提案,我这里又成了承办部门。也就是说我替领导向上面提的问题,最后再由我自己来回答。这来来去去绕了一圈又绕回来,费时又费力,还凭空浪费政府的资源和人力。要这么个形式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恪道:“国家大,就要稳定,做任何事情都要稳妥。每一件你看似不合理的事情,背后都有其合理的地方。”郑恪顿了一声,示意郑萧余一并坐下,“提案本身没有对和错之分,只是你站得角度不同而已。如今提案交办给你时,你作为承办者,发现执行有难度,就认为人大、政协交办的不对。那么当初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你自己执行起来都觉得有难度的提案,你让人事部门、财政部门去解决时,他们会不会也觉得有难度呢?如果是的,那么这些提案本身有没有不合理之处,有没有可以再完善的地方。”
郑恪顿了一下,继续道:“而这些自己提出的提案,通过你自己设身处地来承办一下,从承办者的角度来考虑一下,看看如何办理、如何解决?一系列的交叉换位考虑,提案中的问题你就会想得更加成熟一点,以后再向别的部门提要求时就会更加合理、圆润一些。”
郑萧余见他如此解释,似乎有些道理,细细想来,却又未必尽然:“我不知道什么成熟圆润,我只知道提案从我这里提出去,再转回来由我来答复,这事情本身肯定不合理,至少是程序不合理。”
郑恪道:“很多事情,无所谓绝对的对与错,也不存在合理与不合理之分,站得立场不同而已。你从你的角度出发,或许是对的;你若从对方的角度出发,也许就是不合理的。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再经历一些就会懂了……”
郑萧余见叔叔如此苦口婆心解释,心下本已慢慢明了,嘴上却道:“哦,我知道了。难怪,叔叔自己也是政协领导,这些托辞自然说得是名正言顺、驾轻就熟。”
郑恪见他嬉皮笑脸,知道他故意逗自己,叹道:“叔叔一天天老了,你也慢慢地长大了。很多事情,自己也要多琢磨,叔叔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你搭个桥,引个路。具体的路子怎生走法,还要靠你自己。”望了郑萧余一眼,又道,“眼下大部制改革,国家要进行新一轮的机构调整,目前各部委都在酝酿动作,说不准下一步人员又要大动。所以无论你下面一段时间是不是真地出去挂职,都要沉住气,谨言慎行,不要被别人落下话柄,到时候无论怎么疏通和运作都不用你去费心,你只安心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了。”
郑萧余闻声默然,正待开口,郑恪已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身问了他一句:“班子调整以后,现在谁分管你们办公厅的?还是原来的董长禄么,还是……?”
郑萧余应道:“现在是刘庆平直接分管。”
“哦,他亲自分管办公厅?少见!”郑恪冷不丁来了一句,“他还真是小心。”
想了想,郑恪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刘庆平这个人比较复杂,水太深,你也不是在他手上提上来的。以后轻易不要再去惹他。”
站在身后的郑萧余恍惚听到叔叔“嘿嘿”一声冷笑,心中悚然一惊,却是不知何故。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郑恪说罢转身,推门离开。
郑萧余行至门前,目送着郑恪肥胖的身影逐步远去,沉思良久。眼望着走廊空旷无声,左端的312房间也杳无声响,低头看看时辰已近深夜,退回房内。
日期:2012-05-28 21:24:20
卜露在远处隔着墙角望见他终于走了,这才缓缓坐回到椅子上来,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门外,顿感无尽的凄凉。
她不知道巴图尔阿訇与萨德之间到底有什么牵连,她甚至于不知道阿訇为什么派自己到这边来,阿訇没有说,自己也就没去问,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样,阿訇的话总是对的,自己从不去问为什么,照着做就是了,难道阿訇还会害自己么?阿訇的孩子是要听话的,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不是么?
于是,三哥储为民被阿訇安排进入了机关,于是,尤素夫大哥、阿浑二哥他们去了中亚,后来,自己也离开了新疆,被派到了北京,安排自己跟着萨德。几年过去了,阿訇从来不让自己回去,自己也再没见过尤素夫大哥他们,同在北京的储为民是能够见到的,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他好像永远很忙似的,再也不像从前小时候那样整天陪着自己讲话了。也是哦,那时候,他和自己都还很小,大家无忧无虑地跟在阿訇身边,就像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好开心的……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阿訇为什么要安排自己的孩子离开呢,他不想念自己的孩子了么,卜露知道自己是时常念想起阿訇的,会想起过去大家围坐一起的日子,也会怀恋从前安安静静的无瑕时光。
然而,过去的情谊即便再真诚也终成记忆,美好的时光就这样说走就没了。人长大了,总会变的,储为民再也不象从前那样整天陪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了,他身边有了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那个叫丁颜的女孩儿真地好漂亮,气质也很好,难怪三哥会喜欢她。可是,自己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自己对三哥的依恋却一直象从前那样,因为最初,所以永远……
没变的还有刑昆那个讨厌的家伙,从小就很讨厌,到大了还很讨厌地也来到了北京。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年,也不知道怎么也会进入阿訇的教会学校里面来,他从小就瞧不起我们这群没爸没妈的孩子,他自己身后还每时每刻地跟着一个保姆在后面。很显摆么?哼,你纵便有再多的富贵,你家便是再有更多的权势,我们这帮穷人的孩子也不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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