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7-24 10:57:16
　　收缴提留款的扫尾工作结束了，除去刘海平一家之外，其余的款项全部收齐。李元盛满心欢喜，早就吩咐村委们弄了几桌好酒菜。他对皮所长说：“今天能把提留款收齐，多亏了派出所的同志。我估摸着这功夫饭菜也差不多了，咱回去好好犒劳犒劳，让同志们一醉到底。”

　　皮所长说：“今晚咱不麻烦了，还是回乡上吧。”
　　李元盛有些不高兴，顿了顿说：“俺村这情况你不知道，今天咱这样一弄，晚上你们把人一撤，保准就有戏看了，骂街的、撒酒疯的、找村干部茬的，这个乱摊子不好收拾！”
　　老皮说：“还反了他们不成？那好，今晚咱就在这里住下，我看哪个敢耍横！“
　　李元盛一听立马欢天喜地，一行人有说有笑进了村委院落。
　　李元盛问老皮：“开几桌席？”

　　老皮数了一下人数，有十来个，就说：“算咧，两张桌子靠在一起，一块儿围。”
　　十几个人围成了一圈儿，菜都是大碗上的，既实惠又丰富。李广水弄来几捆啤酒，用白碗盛上。李元盛起身端起一碗，说：“今天咱村能把提留收齐，派出所的同志劳苦功高，我代表村委敬献一杯。”说完，首先带头喝干了。大伙儿纷纷响应。
　　李元盛专门给皮所长端起一碗，说：“今天多亏了皮所长亲自挂帅，收齐提留款，首功一件，我敬你一杯。”老皮跟李元盛碰了一下杯，说：“提留收齐了，你老兄得了先进、挣了奖金，可得专门请我们到够档次的地方搓一顿。”
　　李元盛的脸有些红，说：“狗屁先进，我才不想当呢。这回多亏了你们帮忙，把提留收齐了，完成了乡里的任务，我也算烧了高香咧！”
　　几碗酒下肚，皮所长说：“当着老兄的面说句实在话，庄户老百姓的日子也是真不好过，哪个村都一个样。听说外地有些村的生活条件还不如咱这里，为交提留款，逼出好几条人命了。看看现在这形势，什么都涨价，就是粮食一个劲地跌价，老百姓受得了吗？”
　　“对对对……”李元盛一个劲地点头。
　　“其实，村里的这些事儿，我们一点也不愿掺和。可谁让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呢!真是没办法。”
　　李元盛陪着笑说：“倒不能那么说，不能那么说。”稍后他问，“那刘海平两口子的事咋办？”
　　“谁让他两口子不看事呢。先在乡里关一天，让他们长长记性，后天你去把他俩领回来算咧。”李元盛答应了。
　　吃过晚饭，老皮跟几名民警留在村里。李元盛又在大喇叭里吆喝，说派出所的同志今晚就住在村委办公室，谁有意见只管来提。
　　这天晚上，渑水村风平浪静。老皮和几个村委班子玩扑克赢烟卷。老皮的两盒烟很快就输完了。一个民警就跟他开玩笑：所长你真臭牌，就给派出所丢人吧。
　　老皮说：今晚上真他妈的邪了，就是不起牌啊。
　　日期：2014-07-24 15:06:29

　　第二十三章 住院
　　刘德仁老汉手头的现钱根本凑不够今年的提留款，新收获的玉米还没有卖出手。象是摸准了庄户人的脉搏，每逢收缴提留的当口，粮食的收购价格总是压得很低，如果不是急等着用钱花，还是先把粮食存放一段时间，等价格回升以后再卖划算。还好，老汉家今年交纳的钱款从村里收回承包地的补偿费中扣除了，也算了了老汉的一块心病。
　　事实上，春远娘跟刘老汉的心里依然感到了愁苦、郁闷。自从儿媳王美霞得上了精神病以后，春远娘经常偷偷地抹着眼泪，为儿子和儿媳叹息，说他们心高命薄，小姐身子丫鬟命；刘老汉常常蹲在门槛上，闷声不响地吸着烟。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一下子增添了许多纹沟，里边隐藏了数不清的忧郁和愁苦，时时又被吐出的烟雾所遮掩。他木然地呆着，纹丝不动，眼睛望着前面的什么东西出神。

　　真像是应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古话，正当一家人为春远的婚姻愁苦不堪的时候，春远娘的哮喘病突然加重了。她变得不能下炕，只能双腿跪着趴在炕上，粗重地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样子痛苦不堪，到了夜里根本无法入睡。她的面色晦黯，并且浮肿起来，有时候咳嗽很长时间上不来气，像要一下子能憋死的样子，春远给她服下了几片药也没有什么效果。春远着急地对父亲说：“爷，咱还是趁早去医院吧。”

　　刘老汉也没有别的办法：“唉，屋破偏偏遇上连阴雨，倒霉的事儿全赶到一块儿了。”
　　春远娘是在下午用自家的牛车送进乡卫生院的。到了卫生院，春明又把牛车赶回了家，刘老汉跟春远爷俩儿留在了卫生院，陪伴春远娘住院治病。主治大夫望闻问切地检查了一遍，又让春远娘做了透视、心电图检查。大夫诊断为肺气肿，并伴有肺源性心脏病。

　　春远娘一住进病房，就挂上了吊瓶，消炎平喘、镇静强心、抗生素等类的药物用了一大堆。一直到半夜，春远娘的咳喘才有所缓解，渐渐地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间或也有一两阵呻*，但很快就过去了。
　　夜已经深了，刘老汉默默地蹲在门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春远坐在娘的床边，侧头望着父亲……他一下子觉得父亲已经很老，比他实际年龄要老许多，头发很短且已花白，脸上的皱纹刻画出了岁月的沧桑。
　　老汉把抽完的烟蒂放到脚下，用鞋底使劲地蹍，直蹍到烟蒂爆裂为止，咋一看，地面上堆着的，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烟丝。那些堆着的烟丝好象就是老汉心中的愁绪，他想要把心中的痛苦碾进那坚硬的水泥地里。春远突然发现了父亲的泪，挂在眼角，浑浊的泪。这一刻，春远突然能感受到父亲心中的苦，他心里陡然升出一种对人生无奈的苍凉的感觉。
　　这时，旁边陪床的女人轻咳了一声，老汉有些惊恐地望向那个女人，他这才发现，这病房里还有醒着的其他人。刘老汉的嘴角露出了歉疚的笑意，然后转过头匆匆地带上房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久久地，春远收不回目光，眼睛盯着那扇虚掩着的门，脑子里想着，他在走出门后，会不会让那泪落下来……鼻子却阵阵地发酸。
　　日期：2014-07-24 18:13:32
　　第二天凌晨，春远娘醒来，病情有了一些好转。刘老汉见老伴的病情减轻了一些，心情宽松了不少。他从衣袋里掏出了钱，交到春远手上：“还剩这些钱，你先拿着，在这里好好给你娘支使，我回家去抓些钱来。”说完，老汉自个回家去了。
　　刘春远买来了几根小火腿肠。他剥开了两根，用小刀削成薄片，放在碗里用热水烫了，用汤匙慢慢地给母亲喂食。
　　这时，一位漂亮的女护士走进了病房。春远打量了女护士一下，他的眼前顿时为之一亮：女护士大约二十一、二岁，头戴护士帽，穿着白大褂，长得十分匀称，苗条的身材，白皙而俊美的脸蛋，尤其是那双顾盼神飞的双眼，含着盈盈的水波，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他觉得这个女护士很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