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缅甸北方派系林立,大小割据政权无数,要想搞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他们身处的克钦邦也是,各种武装分子太多了,范晓军运石头经过密支那就在这儿附近,也就说,他和玛珊达是在这一带某个路边一块黑石头前分手的。
克钦邦的人口超过一百万,邦内居住的民族除了信仰基督教的主体民族克钦族(中国叫景颇族)外,还居住着缅、掸、傈僳、阿细、拉西、雅旺、下努、嗄都、嘎南等民族,还有数十万华人华侨和印、巴、孟等国的侨民。克钦邦境内除了钦敦江和伊洛瓦底江上游流域较为平坦外,其余地区皆山峦起伏、群峰叠嶂。孙布拉山是缅甸东北部的屏障,东部横贯中缅边境,由北部高原逐渐向南延伸。北部是伊洛瓦底江和钦敦江的发源地。中部有几条小路与云南盈江昔马镇相通,是中缅交通古道。
范晓军上次拖回的那块三月生辰石就是从古道回来的,但是他不想再从那儿出去,他宁肯绕道瑞丽,因为他在那儿看到了他最不想看的东西--蛇鹰大战。
一想起那天的情景他的全身就会起上好几层鸡皮疙瘩:成千上万条蛇堆满了深深的山谷,它们纠缠在一起,昂着头,蛇信子丝丝乱响,准备迎战成千上万只山鹰。树枝树顶黑压压一片,蹲在上面的全是整装待发的山鹰。几分钟后,山鹰开始盘旋,像一架架高空侦察机。突然,像得到什么指令,它们呼啦啦一起俯冲下来,向蛇群发起猛烈进攻。群蛇毫不示弱,昂着身躯奋力还击,双方短兵相接,瞬间搅成一团。山鹰中的格斗高手格外敏捷,它闪电般伸出利爪抓起一根蛇飞回到树枝,然后愤怒地将蛇撕成两截。而有些山鹰则体力不支被蛇群咬住再也飞不起来,瞬间便血肉模糊,万蛇噬骨……
毛发悚然!范晓军不愿再回忆下去了。
开了不到200米,道路变得狭窄起来,只能容一个汽车通过,两根车辙也杂草丛生,像很久没汽车进来过一样。范晓军立刻警惕起来,他把那支7.62毫米冲锋手枪紧紧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变突发事件。他不知道对方属于什么武装,但他知道在缅北任何一股势力都不能小觑,他们拥有山地迫击炮、高射机枪、肩扛式火箭等,拥有前苏联AK-47和以色列“塔沃尔”自动步枪,其武器库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装备3000-5000兵力。
车子歪歪斜斜磕磕碰碰终于在一间草屋前停了下来,草屋前面是一个小型平坝,大概有200多平米,中间竖起一根10多米高的旗杆。草屋门窗大开,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照得平坝亮堂堂的。刚才他们在路上看见的亮光看来就来自这里。
范晓军和学学下了车,来到草屋前,抬头一看,见门楣上挂着一个木制招牌,上面用汉字赫然写着:革命旅馆。
进了草屋正堂,迎面的墙壁悬挂着一幅毛主席标准像,下面的竹椅子分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大约40-45岁左右,皮肤黝黑,身材干瘦,都穿着绿色军装,戴着绿军帽,腰上还扎了一根棕色的牛皮武装带。他们对范晓军和学学的闯入似乎无动于衷,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一股凉气从范晓军脚底冲了上来,他感觉这儿不像旅馆,倒像一座简易的文丨革丨纪念馆,坐那儿的两个人也不像活人,而是两尊红卫兵蜡像。
学学试着问:“请问这里可以住店吃饭吗?”
“可以。”
声音好像是从腹腔发出的,深远而富有共鸣。
学学回头示意范晓军,意思是就在这儿住下吧!范晓军心里直打鼓,总感觉这里的气氛有点怪异。
椅子上的男人不是蜡像,他终于活动了。他站起身,向学学和范晓军走来,然后一一跟他们握手,像首长接见前方回来的战士。
男人用标准的汉语问:“同志,你们是哪部分的?”
学学说:“我们哪部分也不是,是云南来这边开采石场的,支援缅甸经济建设,争取再立新功。”
男人笑了,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学学为了打消对方的疑心,主动拿出证件,就是在车上给范晓军那些假证,递给了那个男人。说实话,范晓军真有点担心那些证件被这个男人识破,如果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麻烦就大了,毕竟人生地不熟,贸然闯入人家的地盘,水火都没弄清楚,吃亏的还不是他们自己?在游汉庥那里范晓军已经强烈感受到了这一点,只要进入茂密的森林,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范晓军拿出皮包,准备把自己的真证件拿给那个男人检查,谁知道此时男人问学学:“什么东西?”
“证件,我们的证件。”
男人说:“我是瞎子,什么也看不到。”
学学刚想拿给坐着的那个女人,男人又说:“她也是。”
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原来是盲人。可是,深山野岭的,这两个盲人是什么身份?这个草屋是干什么的?是他们的总部还是一个普通的旅馆?这里仅仅就他们两个盲人吗?还有其他人吗?
范晓军越来越感到蹊跷。
他的感觉是对的,因为起码有10支步枪在暗处瞄准了他和学学,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雨点般的子丨弹丨就会倾泄在他们身上。
学学倒是一点不认生,他拉着盲男的手说:“同志啊,我们肚子早饿瘪了,快点给我们弄点吃的好不好?”
“马上!”
1个小时后,菜端上来了,范晓军一看,全是奇形怪状的野味。缅甸野生动物不受保护,所以野味可以随便吃,蟒蛇、竹鼠、山麂、穿山甲、熊掌之类的,都可以尽情搬上餐桌。范晓军还看见盘子里有下酒用的炸蟋蟀和炸橡树虫,他不喜欢这些,所以这些野味都让他毛骨悚然,更别说把这些东西放在胃里了。他对盲男说:“我说这位缅甸同志,能不能给我煮碗面条?”
“可以啊!不过,美味不吃却吃面条?你艰苦朴素啊?”
“不是不是,那个最合口。”
“好吧!要打卤面还是炸酱面?”
“还有炸酱面?我就要这个,另外,有没有大蒜和黄瓜?”
“放心,我这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范晓军一听来精神了,他最爱吃的就是炸酱面。妈的,畜生才吃野味呢!学学此时就在扮演一个贪吃的“畜生”,他拿起筷子上下飞舞,一点不客气,瞬间就把桌子上的菜肴一扫而空,根本不让范晓军插嘴。
吃饭的时候,范晓军问盲男:“看你们这打扮,这儿还搞革命哪?”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觉悟挺高的。早晨起来背一段毛主席语录不?”
“嘿嘿,以前背,现在没了。”
“我这都是听我父亲说的,还说那时候还唱语录歌呢!”
“是是,我们也唱,你想不想听?”
“想,谁唱?你啊?”
盲男一拍手,对身边的盲女说:“给远方的客人露一嗓子!”
盲女浅浅一笑,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轻轻吟唱起来:
抬头望见北斗星
心中想念***
想念***
迷路时想你有方向
黑夜里想你心里明……
静静的夜,她的歌声犹如缥缈的炊烟袅袅升起,显得空灵而遥远,轻易就划破了森林。范晓军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文丨革丨歌曲,也没想到这个岁数偏大貌不惊人的盲女嗓子这么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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