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摸摸脸,娇羞地说:“我说梦话了,让你见笑了。其实啊,一个人睡我都会抱着枕头,紧紧的。梦里啊,我甚至能听见枕头在说话,妈妈,妈妈,你又说梦话了,你醒醒!”
谁也看不见我的眼泪,它在我心里流。
或许是秦总打了电话,厂子里出来几个人,围着我的面包车四下里看,源于车俩过于破旧,狐疑的眼神。他们逼我再打一次电话,蔡亚芬自告奋勇,电话通了,秦总浓重的嗓门,啊!啊!是啊!谢谢啊!谢谢!
十箱土鸡蛋,还有九龙山的松茸,鱼腥草,干香菇、窝棚菊若干。这些都是好东西,论两不论斤,堪比黄金,有价无市。我家里也有,都是逢年过节招待远方客人的,金贵至尊。我姐夫上山半个月弄不会半斤八俩,我姐姐常常嘲笑他和山神玩耍去了。
这些东西足足装了一面包车。人家也没留我们吃饭,蔡亚芬气得干瞪眼,说:平常也不这样啊。我说: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宝马就是奔驰。咱们呢,一破蝗虫,看着就瘆人,谁瞧得上啊。不过,既然来了,我请美女吃饭如何?
好啊!好啊!蔡亚芬也不客气,把我当猪蹄啃,不啃白不啃。我呢,转身打电话,给我姐打,我啃她,啃得她老人家撒着欢喊我:本本,小兔崽子,你还记得姐姐啊,姐姐想死你了。姐姐语气悲催,我也跟着红了眼圈。
蔡亚芬傻了,问:好好的,怎么得了红眼病。
我也不说话,脚踩油门,往家里赶。九龙山脚下蔡亚芬恍然大悟,“哎呀!你也太坏了,这不是你的家乡吗?”
我说:“想起来了,你呀,比笨鸡都笨!”
“哎呀!大晚上的,神仙也摸不清方向。你能怨我。哎呀,路过家乡,你怎么也得回去看望姐姐吧。”
我说:公务缠身,身不由己啊!
蔡亚芬讨好地对我说:“没事,我放你假,回去孝敬你姐姐吧!”
我得了便宜卖乖,“这可是你说的话,我先替我姐姐谢谢你!”
面包车拐弯了。蔡亚芬一声惊叫,“妈呀!我怎么办?”
我说:“好办啊,一块去。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正好啊,姐姐在家里都准备好了。”
“妈呀!我这身装扮,你让我怎么去。你停下,我在路边等你。”
“对不起,蔡监理,车子刹不住了。”
“妈呀!你这不成心害我吗,我又没化妆,穿的又脏兮兮的,你让我怎么见你姐姐啊。完了完了,又哀求我,四郎,跟你商量件事,咱返回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好歹让我穿金戴银,玉簪满头的富贵,这样才对得起你啊!”
我不失时机泼她凉水,说:有点过了,来相亲还是验家,当我女朋友,还是准媳妇。什么也不是,发哪门子骚。
啪!五指山上脸。我歪头指指西山的坟地,哭泪悲悲,“列祖列宗睁开眼,剽悍媳妇打上面,如有真气吐一口,俊脸变成麻子脸。”
蔡亚芬嗷的一声怪叫,“气死啦,气死啦,我不活了!”
我悄悄拉拉她的手,小声说:“别闹,很灵验的。乖!别犯神怒。”
这时候,祖宗坟地也争气,一股旋风遥遥升起,像黑魔的风口袋,直扑而来。霎那间,天昏地暗,日月不辨,面包车里黑如墨斗。我打开了车灯。蔡亚芬又是一声怪叫,扑我身上来,紧紧缠着我,似对我说,又似冲着列祖列宗,口不择言,“饶过啊!神祖,我不是打他,我是爱他,为他挠挠痒,我是雷家村的媳妇,我是专程来看你们的。”
一番祈祷,云收雾散,天地洁然。
我捏住蔡亚芬的脸,俏笑,“听别人说,你蔡监理说话一贯掷地有声,从不胡言乱语,对吗!”
蔡亚芬正眼看,见风暴过去,又恢复了神气,美目皎然,“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
算你狠!我重启咒语念念叨叨,列祖列宗……
你说神奇不神奇,九龙山顶重又黑云翻滚,哪吒有声,踩起风火轮。这次,其实比刚才更甚。
蔡亚芬立马偃息旗鼓,做温顺状,猫咪般依偎过来,纤纤手指堵住我的嘴,羞赧地说:“就依你了,行吧?”
说完,双眼不眨去瞅乌云。乌云是我家的么,早翻了个筋斗远去了。好失望哟!蔡亚芬的心思。
到了雷家村,面包车就没法再开了,乡里乡亲的打不完的招呼,好事者早就通风报信去了。据事后回忆,我姐姐在家里直接就摔了一跤,忙里忙外的,裤子都穿反了。二大爷,三叔,四爷爷们,烟袋都叼反了,烫得嘴巴直吸溜。呸呸,骂:这狐猴,把个天仙娘们拐了回来。蔡亚芬好奇问我,他们叫你啥,叫你啥。我就拉外传,是问候,风俗习惯。那我以后也叫你狐猴。奶奶的,气死我了。
蔡亚芬很配合,挽着我的手,冲着相亲一个劲问好,我喊什么她也跟着喊什么,乡亲们都醉了。回到家里,姐姐见了俺俩,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一个劲骂我,真不省心,家也没收拾,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通风报信,让人措手不及啊!蔡亚芬就笑,觉得我姐姐说话真幽默。她也会来事,挽着我姐姐的手,再也不松开,姐姐叫的天花乱坠,姐姐你真美,姐姐你皮肤真好,姐姐身材也好!把我姐姐哄得几乎晕过去。就像一个世纪不曾见面的姐们,既然拉着手,雷也劈不开。
我姐姐眼里有泪花溢出来。我是不是又必要提醒她,别高兴得太早,弟弟带回来的充其量是一只蓝色妖姬,只能看,不能摸,转天无声花谢,空欢喜一场。
方桌摆在正屋里,蔡亚芬寻来碗和筷子,熟练的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真神奇,有些东西我也不一定找得到。我和姐夫倒成了客人,规规矩矩坐着等菜。厨房里热气罩面,蔡亚芬一趟一趟端着菜。我姐姐舍不得用她,喊我的小名指派我。蔡亚芬笑眯眯地对我说,开了一天的车,多累啊!歇歇吧!我就遵命歇着啦。
第一道菜是白菜豆腐炖粉条,还有一道醋溜香菜白菜段,接着再来一碗呛辣大白菜,最后一道菜了,我不说了,大家猜!
我拍着桌子叫上了,还是我亲姐吗,怎么跟白菜干上了,不是有贵客临门吗。我姐姐冲出来就是一梭子,活该!哪有你这样的坏蛋,搞突击检查啊,领导下乡慰问还得提前半个月通知,你倒好,招呼不打一声,刮风下雨说来就来,我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总是凭着性子胡来。姐姐的一双筷子佯装举起,蔡亚芬眼疾手快急忙拦住,笑着说:姐姐不生气,他是个没脑子的东西,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吃,咱们吃。
我姐姐气哼哼坐下了。蔡亚芬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醇厚的白菜帮子放在我姐姐的碗里,我姐姐推辞,你吃你吃,两人相互谦让。天空万里无云,老天怎么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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