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80后的血色浪漫》
第20节

作者: 叫我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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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1-04 22:08:11
  19容嬷嬷
  我被班主任老师勒令请家长,起因近乎闹剧:我在课堂上纠正了她讲课的一个错误。
  我们班主任教政治,开口千言离题万里是她的拿手好戏,但是很牛逼的一点是无论跑出去多远,到最后总会回归到三个主题:她自己,她老公,她儿子。
  她对自己的表述最多的是儿时的学习环境有多么的艰苦并且险象环生,而她又是如何克服万般艰难险阻,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最终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听完她这席血泪控诉,你会觉得《苦菜花》就是拿她当原型拍的。而且此老师自信心尤其值得人钦佩,她经常说:“我在年轻时,在我们那算是白的。”有一次老裴接了句:“你们那是非洲的哪个部落呀?”险些被她听见。
  她对她老公的描述则充满了尖酸,大有慨叹自己一枝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幽怨。她老公也在我们学校教学,而且同属政治组。因为经常被请去她办公室,所以我对她老公也不算陌生,总体感觉要比她厚道可爱些,说实话,要真说遇人不淑的话,我觉得她老公还尤其惹人同情。她经常描述的情境是第一次去她老公家:“他爸买了一斤肉,请了二十多个人……”金勋说招待她这样的,这规格都算铺张了。

  提到她儿子的时候,她满眼放光,唾沫星子横飞的口吐莲花一小时能保持语速不降,对下课铃声都置若罔闻,那感觉绝对是文曲星下凡让他们家给贪上了,这孩子以后要是成不了国家领导人那说明这个民族都是有眼无珠的。
  有一次我突然发现讲台上喋喋不休的班主任跟容嬷嬷极其相似,简直就是形神兼备,我征求了下大伙的意见,大家也都感觉心有戚戚焉,后来我们就统一叫她容嬷嬷。
  容嬷嬷被我惹毛了是因为那节课讲到了过度消费,容嬷嬷说:“现在社会上流行着这么一种说法,叫‘软中华,硬塔山,这样的干部很一般;七匹狼,一支笔,这样的干部还可以’。你们知道里面提到的‘中华’、‘塔山’、‘七匹狼’和‘一支笔’分别指什么吗?”
  我们装疯卖傻的配合她“不知道!”容嬷嬷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说:“孩子们,不知道不要紧,老师来告诉你们。‘中华’和‘塔山’是两种高档的香烟,‘中华’烟是软的比较值钱,‘塔山’又叫红塔山,也是一种香烟,硬的比较值钱。‘七匹狼’是一种高档的衬衫,‘一支笔’是说这个衬衫上别着一只金笔,这个笔可不是一般的笔……”
  她讲到这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容嬷嬷顿时花容失色,声色俱厉的命令我站起来。我站了起来,容嬷嬷说:“陈海洋,你笑什么?这么严肃的话题有那么好笑吗?你知道中国有多少资源被这样的过度消费损耗掉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低着头没说话。容嬷嬷看我认罪伏法的态度还算端正,打算继续的抨击我的不良行径:“过度消费是社会的一颗毒瘤,如果不根治的话……”我说老师我笑的不是这个。容嬷嬷扶了下眼镜,说那你笑的什么?我说“七匹狼”和“一支笔”不是衬衫和金笔,是两种烟,而且您说的这个顺口溜逻辑上也有问题。

  容嬷嬷当时脸就变了色,说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问题?我说前面的两种烟如果体现干部很一般的话肯定是档次一般的烟,但是软中华烟不是一般干部抽得起的,“七匹狼”和“一支笔”虽然也还行,但是不是什么名品,抽上它们也并不能体现出这个干部的“还可以”。
  容嬷嬷一时僵在了那里,俄顷强压怒火的颤声说:“那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说?”我说:“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等烟民是熊猫,祖宗三代党全包;二等烟民软中华,想要干啥就干啥;三等烟民盖儿玉溪,这样的干部最牛逼;四等烟民芙蓉王,不是地痞是流氓;五等烟民红塔山,这样的干部太一般。”
  我一说完兄弟们都在旁边叫好,容嬷嬷横眉立目的给喝止了,说是什么很重要吗?我说的就是一个意思,这个顺口溜也只是一个媒介,能流利的说出来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你的精力没有完全放在学习上!你就站着听吧!
  结果就是我站着听完了那节课。下了课大家伙都聚拢来给我抱不平,我说没事儿,站站就站站吧,谁让咱们跟着人家混呢。

  第二天上容嬷嬷的课时,容嬷嬷貌似心情沉重的步履蹒跚的走上讲台,把教案放在讲桌上就开始了她的控诉:“咱们班有的同学真的是很不懂事,上课接我的话把,让我的心都碎了。昨天夜里,我哭着从梦中醒来,我的爱人问我,你怎么了?我说,去!你睡去!没有你的事!”说的是抑扬顿挫泪眼婆娑,本来想博得大伙几滴同情的泪水,但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没憋住,又笑了出来。
  容嬷嬷歇斯底里的咆哮到:“陈海洋!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别上课了,回家去把你的家长给我找来!现在就去!”
  请家长是无能的老师惯用的一种卑劣手段,无异于在孩子和家长之间挑拨离间,因为孩子犯错把家长弄来数落一顿,使其丢人现眼,为自己生了这么个货感觉羞愧难当,继而迁怒于孩子,以期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我觉得这对构造和谐社会绝对是一大隐患。
  我到商场找到我妈的时候她正跟一个讨价还价的顾客介绍手里的羽绒服的诸多好处。我妈看见我眼里掠过一丝光彩:“哎呦,这不是我大儿子吗?”
  我往柜台里面走,说正是。妈,有吃的吗?我饿了。我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有零有整的钱塞给我,说自己去对面回民饭店买馅饼去,别去旁边那家哈,他家做的不好吃。
  我买了半斤馅饼,点了一个辣肺子,馅饼味道果然不错,皮薄透亮,羊肉滑嫩酥软,想要瓶啤酒来着,想想此行的目的只好作罢。

  我在商场楼下买了串糖葫芦给我妈捎了上去。我妈吃着香甜冰脆的糖葫芦问我:“今天也不是礼拜天,咋回来了?”我说我们老师让我来找你,她说想见见你。我妈警惕的打量我一番,说是不是在学校惹祸了?我说没有,我如此这般的跟老妈复述了下把容嬷嬷惹毛的经过,我妈边听边波澜不惊气定神闲的吃着糖葫芦,我讲完了她也吃完了,她把竹签子递给我,我跑到楼梯拐角的垃圾桶把竹签子扔了。

  我回来我妈问我:“没跟妈撒谎?”我说绝对没有,骗谁也不敢骗我绝顶聪明的妈呀。我妈说少贫嘴,我去了要是不是这么回事看我回来修理你!
  其实老妈的这份气定神闲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经过我无数次的打磨变得见怪不怪波澜不惊。记得老妈第一次从我口袋里发现半包希尔顿的时候,像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一样,满屋子奔走呼号:“我终于发现了!我终于发现了!”
  一年以后的生日,老妈送我一条红塔山,平静的说:“我给你烟不是鼓励你抽烟,烟呢,有百害无一利,要少抽,当然能不抽最好。我给你的意思是告诉你,我相信你的自控力。我要是严防死守,你当着我面不抽,回头你还得变本加厉找补回来,你爸就是个例子。响鼓不用重捶,有些事自己把握度。”
  从那次事件以后我意识到了老妈的睿智,所以只要知道她有可能掌握证据的犯罪事件,我都认罪态度良好,为了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其实跟我妈去学校的途中我还是有些忐忑的,怕容嬷嬷口无遮拦的把我诸多劣迹给一勺烩了,但是这次见面总体来说还算理想,容嬷嬷就事论事,并没波及其他。
  我跟我妈到容嬷嬷办公室的时候容嬷嬷正在辅导她们家的小文曲星温习功课,看见我妈过来很客气的让了一下座,估计是被我老妈母仪天下的气场震住了。
  当得知我妈是做服装生意的而且店面小有名气到连她这对时装不谙世事的都听说过之后,容嬷嬷的眼里放出了一丝异样的光彩。接下来宾主双方就我咆哮课堂的事件进行了几轮磋商,最后以我妈的:“教子无方给老师添麻烦了。”的致歉而告终。
  容嬷嬷深情的看着伏案疾书的儿子说:“我总想给他买件好点的羽绒服,就是也不大会挑,你看,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慈母情怀溢于言表。
  我妈适时的接过话茬,说我那刚到了一批进口的,南韩的,面料款式都不错,哪天我给您捎一件过来。

  容嬷嬷说那怎么好意思。我妈说没事儿,您这工作这么辛苦我这不提气的孩子还老给您添麻烦,我这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呢。
  容嬷嬷看看我,眼里一坨笑意,说海洋这孩子很聪明的,就是有点淘气。说着还娇嗔着在我脑门上点了一下,弄得我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挤出个强装可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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