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了。他拿下口罩疲惫地对拥上而来的王强他们说“手术顺利,病人的生命是保住了,可是……”医生神情凝重地说,“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切等明天病人醒来。”说完就匆忙走了。
紧接着护士把唐亚冰推出来,只见护士高高提着药瓶,药瓶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流入亚冰的血管。白色透明的液体有节奏地滴落,而在金兰的眼里就是一根根尖锐的铁针扎在她的心里,扎得心里千疮百孔,鲜血淋淋。亚冰静静地躺着,身体隐在白色的布单里,旧黄白纸般的脸上双眼紧闭,头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的棉花纱。仿佛他只是个睡着的孩子,那么安详,浑然不知他身边的人为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阿冰!阿冰!……”金兰双手扶着床,不停地声嘶力竭地呼唤,她多么想他睁开眼睛来看看她!
护士每推一步,底下的轮子跟地面磨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人觉得刺耳难受,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咬得切切作响,可又无可奈何。
“阿冰!醒醒啊!阿冰……”金兰声声凄凉的呼喊声催人泪下,那一声声的呼叫像是一把沉重的锤子敲打在旁人的心窝头,锤打得人的心都碎了。
生命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昨晚唐亚冰还像条水中的蛟龙那么生猛,临走前还握着她的手凝重地嘱咐,“你要好好照顾孩子,等我回来”。可是现在,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脑袋肿得像气球,密密麻麻地插着好多管子。哪里还能辨认出人的模样!金兰真是不堪这样的打击,她不相信亚冰会这样,她一直坚信他只是累了睡着了。
2012-04-27 20:51:29
三十八
已经是第二天了,金兰浮肿的眼睛几乎是睁不开了,她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地趴在阿冰的病床沿边,沉沉地睡着了。但她一只手还紧握着阿冰毫无知觉的手,这只大手曾经给过她无比热烈地拥抱,也为她拭过委屈的泪水。她怕他醒过来抓不住她的手, 她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己远去,所以就这么一直紧握着。
两天来,她一直没睡,一直在呼唤他,给他讲故事,从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讲到苦涩的初恋,一直讲到现在生儿育女。讲着讲着,她的声音沙哑了,喉咙钻心般地痛。然而这些疼痛对她来说已经远远超出她那心里的疼痛。她只是咽了咽口水或喝点水滋润嗓子又继续讲。她一直牢记和坚信医生的话 ,只有这种方法或许能唤醒病人。她相信医生说的,而且坚信只要坚持奇迹就会出现。所以她不敢停下来,哪怕是一刻她都不敢懈怠!她就这样衣带不解守候在他的跟前,累了就趴在他的床前睡一会,甚至连睡着了还在梦语。
数日的煎熬,使她瘦了,两边脸颊的颧骨明显突起,脸是苍白的,眼睛却是红的,蜘蛛网般的血丝布满了双眼,眼皮浮肿得厉害,薄薄的嘴唇起着好几个泡还干裂得脱了皮,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完全变了样,变得很憔悴。
这期间,亚冰和金兰的父母都来过医院探望,可是两家老人都承受不了打击,病的病倒的倒,那天亚冰妈看到儿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悲叫一声“儿啊”就晕了过去。在另外的一个病房阿冰妈只好躺在床上吊点滴,她时而惨叫阿冰的名字时而老泪纵横。金兰的母亲回去也是伤心得躺床上好几天,一提女婿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孩子看到外婆总是问,“外婆,阿爸和阿妈去哪了?”
金兰妈刚开始只是哄着扬扬,“阿爸和阿妈去做生意了,去赚钱给扬扬读书。”背过脸去却是老泪纵横,又不敢让孩子看到。
一天天过去,扬扬还是看不到爸爸妈妈回来,孩子看到家里人说话神神秘秘的,正说着话见到他却突然停止,孩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家里人怕他知道有关爸爸妈妈的消息。再说奶奶也是突然一病不起,奶奶总是呼叫爸爸的名字,还老是在哭。扬扬感到一种恐惧,他发现大人在隐瞒他什么,这事一定跟他爸爸妈妈有关。可是妈妈有打电话给他呀,还叫他听外婆外公的话,好好照顾妹妹,妈妈说过几天就回来。
可是过了这么多天,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回来。扬扬每天都在本子上记下一个“1”字,然后数数已经是三十二天了,扬扬只是听到妈妈在说话没有听过爸爸的声音,他问妈妈是不是跟爸爸在一起,为什么听不到爸爸跟他说话。当他问这些话时听到妈妈在哭泣,扬扬吓坏了他再也不敢问妈妈。他缠着家里人问爸爸上哪去了?连大伯、小叔都不肯告诉他。他拉着爷爷外公的手问爸爸上哪去了?可是没有人告诉他。扬扬哭着说是不是他不听话爸爸不要他了 ,听得大人心里酸痛。
最后扬扬变得沉默不语,再也不缠着大人问。每天晚上,他会拿出笔和本子记下“1”字,然后数数,他生怕漏了总是重复地一遍遍地数,最后他拿出爸爸买的玩具手枪全神贯注地摆弄,也不去搭理任何人。
2012-04-28 20:47:15
三十九
夕阳献出它最后一抹艳丽的霞光,映照在病房的墙上,顿时昏暗的房间里被金黄色的光芒湮没。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光明,不一会儿那一点点的光芒就突然隐去,只剩下氤氲的黑暗。
一个多月了后。
病房里,唐亚冰还是那么安静地躺着。医生早就告诉金兰说,病人已经没有了意识,脑部已经死亡,这意味着是植物人。医生建议放弃治疗,金兰执意不放弃。她不相信亚冰就这么离她而去,她不相信!可是她没有了办法,连医生都放弃了希望啊。
医药费和手术费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十几万的医药费已经让她一筹莫展,王强已经给她垫上了五万,家里也筹了一些。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阿冰的船已经被毁,一大堆的债务 ,亲朋好友那已经该借的都借了,还有扬扬快要开学了。这些债款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真的熬不过去了,她甚至想到死,自己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是孩子怎么办?那些债主怎么办?想到这些她就责怪自己的懦弱,责怪自己的狠心。她必须坚强,一定要坚强,她还要还债还要抚养孩子,她不能放弃亚冰,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动。
金兰咬咬牙用手梳理自己蓬乱的头发,努力地站起然后走到门口打开电灯。顿时,房间里溢满了光亮。那亮光照在她微微展开的眉宇间,眼眸里闪烁出一股光,那光就是一股力量。
第二天办理了出院手续,唐亚冰送回了家里。那间破旧的小屋里唐亚冰静静地躺着。来看望的人默默地来了又走了。扬扬知道爸爸病了并且病得很重,没有睁开眼睛没有说话也不会动,他不知爸爸到底怎么了。
“阿爸,你怎么啦?阿爸,你醒醒呀!”扬扬站在父亲躺着的床前大声叫唤 ,眼泪也扑哧哧地往下掉。妹妹的小手摇晃着父亲的手腕,幼稚的声音很清脆,“阿爸,阿爸……”因为隔了好久不见父亲,妹妹显得有点生疏,再看到父亲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刚开始总是怯怯的,后来呼喊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哇”地一声哭起来。孩子的举动让所有人不由得掉眼泪。
扬扬看到人们来看望父亲时都是抹着眼泪就匆忙离开。还有一些人,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来找妈妈,从妈妈跟他们的谈话中扬扬知道他们是找妈妈还钱的,可是他们看到爸爸和扬扬他们就悄悄地走了。过了一段时间除了王强叔叔再也没有人来看望爸爸了。妈妈要照顾爸爸又要照顾他们,好辛苦。扬扬还看到妈妈长了好多的白头发,以前妈妈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好看极了。可是现在妈妈好瘦眼圈都是黑黑的,妈妈一定好难过!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