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兰醒来时，只见亚冰坐在轮椅上一直默默地守着。扬扬的眼角还挂着泪花，看到妈妈醒来开心地连叫起来：“阿妈！阿妈”妹妹紧紧地抓住金兰的手扑她妈怀里开心地笑。
　　“醒了！醒了！”莲子高兴地叫道。就在王强带回金兰时，莲子一直给她掐人中、喂糖水。
　　金兰惊愕地看着大家问：“我怎么啦？”
　　“兰姐！你晕倒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又很伤心……”莲子哽咽说不下去了。
　　唐亚冰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神情沮丧。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她是爱他的，可是他竟然这样残忍地伤害她！他想求她的原谅，可是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心里复杂又矛盾。

　　金兰接过莲子端来的一碗粥小口地吃着，她真的感觉不到饿。她看了亚冰一眼眉头一蹙，更加吃不进去。
　　莲子在一旁催促她多吃，“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有力气又有什么用？”金兰一听索性放下碗对莲子说，其实这话是对阿冰说的。她在故意气阿冰，气他的无情无义、气他的绝情。
　　亚冰犹豫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把脸埋在怀里呜呜地抽泣起来。王强拍拍他的肩膀，长吁短叹了一会，眼角也不由地淌出泪水，他赶紧转头向窗外望去。莲子也沉默不语，两只手轮流着抹擦脸上的泪水。
　　金兰看到亚冰有难言之苦突然间都明白了，喃喃地说，“真傻！真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亚冰说。
　　2012-05-16 16:07:51

　　五十一
　　唐亚冰的脾气越来越大，不好的时候还时常乱扔东西，有时金兰忙得顾不过来稍微有点怠慢了点，亚冰就会大喊大叫。“金兰！金兰！”亚冰对金兰两字倒叫得挺流利。客人多的时候金兰真的很忙。晚上等客人走了也是半夜了。十二点多了，柜台处服务员小吴还在结最后的一笔账。金兰跟小吴吩咐了一番才拉着疲倦的身子上了三楼。她边打哈欠边悄悄地打开房门。她估计亚冰已经睡着了。她又退出来转身去打开隔壁的另外一间房门，那房间里有扬扬和妹妹。金兰一来觉得孩子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一来阿冰越来越怪的脾气也会对孩子有影响。拧开房门悄悄进去，里面的台灯还亮着，只见扬扬趴在桌子上，估计是做作业累了就睡着了。妹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她抱着一个洋娃娃正睡得酣甜，胖嘟嘟的小脸在梦里微笑。金兰笑着嘟囔：“瞧这孩子！”然后把扬扬抱起来轻轻地往床上放好，她再去把台灯关了。就在桌子上她发现了扬扬的作业本。今年扬扬已上了三年级，作业本是扬扬的作文本，那是扬扬刚写好的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一家》。扬扬的作文写着：

　　我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我有妈妈爸爸，还有妹妹。我们一家四口过得很快乐。……可是有一天爸爸把妈妈惹生气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也经常对妈妈发脾气……爸爸身体不好，妈妈一直忍受着，我要好好学习报答妈妈……我最大的愿望是赶快长大，长大了能够帮助妈妈，妈妈就不受那么多苦了。我爱我的妈妈，我爱我的家。
　　金兰默默地看着，眼睛里早已含着泪水。扬扬这孩子太懂事了，从小跟着她受苦。她对孩子既感到愧疚又感到欣慰。她把孩子的作业本收拾好放进书包里，关掉台灯悄悄地退出去。走进自己房间金兰不敢打开电灯，她怕惊扰了丈夫。每晚她回房间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坚持给亚冰按摩，她相信亚冰有一天会站起来的。今天太晚了，她不忍心叫醒他，她知道他这段时间太郁闷了，他是个病人，脾气总会暴躁的。他对她发脾气时她总在忍，直到他像个孩子一样扑在她怀里痛哭。只有她了解他的苦，那种苦不是身心上的痛苦，而是由于身心上所给他带来不便的苦，他怨恨自己连累她，看她憔悴的样子，他的心在痛！他发泄他的这种痛，发泄完他又很后悔。

　　借着透过窗户微弱的路灯。金兰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架上取下睡衣。一不小心她踢到了铁架上“咣”一声。她惊愕地转过头来望着躺在床上的亚冰，幸好没有被惊醒，他睡得那么沉、一动都不动、就像以前那般。最近他总是睡不着，有时他会整夜不眠，他吵着她去买安眠药给他吃。每晚她只给他一片药丸。或许是药的作用这几天他睡得安稳多了。换上睡衣金兰靠着床头半躺着。灯光照着亚冰的脸他睡得那么安详。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那般俊俏，也多了几分清秀。多少个夜晚金兰总是默默地注视着亚冰，她总在想着他们的过去，想着他给她带来的温存，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眸，她忘不了。她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女人呢，当然她渴望男人的爱抚，有时身体里蓦然窜出的那股欲火强烈地燃烧着，燃烧着她的每个神经，她的精神饱含着痛苦的煎熬。那种感觉仅是一瞬间，心里涌出的悲哀的泪水会一下子把那股火焰浇灭，留给她的是万丈深渊，跌入谷底另外的一种痛苦。

　　她的脚不经意地蹭了身边的男人，她知道他的腿是没有反应的，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脸很光滑，胡子刮得很干净，没有一点扎手的感觉。她俯下头用薄唇如蜻蜓点水般拂过丈夫的面孔，点落在他的唇边。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以前都是他这样对她的，她还故作娇骂他一句不正经。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犹如母亲抱着孩子。那是她抱着她的梦，她的梦很简单，就是他能够站在她面前笑吟吟地注视着她。她不知她的梦何时才能实现，那个很简单的梦……她抱着她的梦沉沉睡去，那梦一直延续在沉睡的笑脸上，那张历经风霜日趋憔悴的脸。三十三岁，不该过于苍老的脸。曾经那张脸如一个熟透的水晶红富士苹果。

　　那梦是甜美的，红苹果的脸在海的一边呐喊：唐阿冰！你在哪里？同时从海里也传出甜美的回音：唐阿冰！你在哪里？波涛在回荡，激起的波浪猛烈拍打着沙滩，一波波的浪涛掩盖了一前一后两个年青人的奔跑嬉戏打闹的光脚印。年青的男子把一只色彩斑斓的贝壳放到红苹果的手心里，调皮地在红苹果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跑开，红苹果娇嗔地挥了挥拳头向男子追赶而去……

　　2012-05-16 21:53:31
　　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