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1-10 11:11:51
　　第十四章
　　王书记最近一段时间在机关里露面很少，早上来到单位安排些事务，稍稍呆一会儿就离开。他的老母亲患重病住进了医院。普通干部家里有了事,在机关里不会有多大反应,就象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但王书记家里的事就跟机关里的事情一样,成了与大家有关的事，自然会影响到机关的人以及机关的日常工作。纪委几项大的工作不得不停顿下来。余怀志在办公室里出出进进,在单位和王书记家两头跑,协调和安排事务，忙活个不停。王书记家里的事就象余怀志自己家里的事一样，他显得比其他同事更上心些。

　　我发现余怀志跟王书记跟得很紧,对其他领导就有点无所谓。他并不象纪委其他干部那样一般都向分管领导汇报工作,常常越过其他领导直接向王书记汇报事情。纪委内部的人都在私下里议论余怀志实际上成了王书记的干儿子。王书记甚至把自己家里的事情也交给余怀志来操办。有人议论余怀志跟人很有研究,看准和专门跟定一个人,有一股紧跟到底的劲头。这或许是他在机关里如鱼得水的诀窍。余怀志出身于平民家庭，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财力又很有限，不可能象热门部门干部那样用金钱铺路，只能依靠自己来打拚了，因此他紧紧抓牢了王书记这根线，把它视作自己在官场上的护身符。

　　这天早上一上班,大家都在会议室里集中晨读。余怀志火急火燎地跑来对大家说：“你们知道嘛?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王书记母亲得的是老年性糖尿病并发症,已转到医院重症室里救治,现在她差不多瘫痪在床上不能动弹,全要靠人照料了。王书记家里没有什么人,他爱人又是在大老远的郊外上班，病人身边没有人照顾可是个问题。大家看怎么办?”干部们似乎意识到余怀志已有了办法，甚至可能得到了王书记的默认，不好随便表态，都拿眼睛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一会儿,王书记走进会议室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余怀志便对王书记说：“我正和大家商量如何照顾老人家的事,我想让纪委干部轮流值一值班,都到医院病房里守护照顾一下。”王书记忙摆摆手说：“不用麻烦大家了,家里已安排好了，再不行的话，可以去请护理工照料。”大家七嘴八舌地表示，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人手的,我们都过来帮一帮。余怀志不由分说地抢着表态:“我看大家排个值班表,这几天,大家都轮流去照顾老人家,反正现在纪委没有案件要办,用不着晚上加班。”王书记到市里去开会了,余怀志立马张罗着排了值班表。

　　日期：2013-01-10 14:21:32
　　第二天,我和唐晓波本想找余怀志商量如何买东西去看病人,余怀志说他现在有事,你们几个商量着办吧，他自己会找时间去。下午我便和几个干部买好慰问品,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医院看望病人。一到病房里,我看到余怀志和王书记坐在病人的床头前说话。许曼云也在一旁帮着收拾东西。看见我们来了，许曼云忙说她也是中午吃完饭才到的，人家怀志已忙了一个上午了！我见余怀志比我们先到,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这小子知道大家下午要来,自己就想好了上午单独来。我看到病床旁边堆了两大堆礼品,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比我们几个人带来的的礼品都多,估计是余怀志和许曼云提过来的。余怀志肯定一个上午索性不上班,泡在这里了。这个人把智力都开发到这方面来了,文章写不好也就不足为怪。

　　大家惊奇地发现王书记在老人面前态度恭敬,很象一个听话的温顺孩子,全然没有机关干部们平时看到的威仪，严肃刻板的表情也荡然无存。干部们这才醒悟过来，再大的官也是父母养育的,何况王书记本来就是个孝子。我感受着这里面的氛围,又打量了一番床上躺着的老人,心想这才是真正的领导的领导。怪不得余怀志在她面前就象个小孙子面对老祖宗一般乖巧。
　　大家坐下来对王书记说些安慰的话,纪检干部本来就性格拘谨, 舌头都比较短，面对领导的老母亲，更是只有仰望的份儿。只有老姚能说几句得体的场面话,老姚说一句,大家跟着咐和一句。老姚说：“这种病还是可以治好的,慢慢来,看老人家的精神状态还是蛮好的,一定能早日恢复健康。”唐晓波说：“老人家的气色还不错,并不象得了重病的人呢!”大家也咐和说些气色还不错之类的话。王书记这时也把领导的身份放到一边,招呼部属们喝茶吃水果,特意对余怀志说:“怀志,你把水果洗洗切好给大家吃一些。”余怀志就把水果切好送到各人面前叫大家吃。这下,余怀志的角色似乎转变了,从和大家一样的机关干部,变成了王书记亲属之类的人。

　　我想,余怀志天生是个适应在官场上混的人,这种人不当官还真是浪费了人才。临告别时,老姚说：“王书记,你看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大家做的嘛? ”余怀志抢着说：“书记家的人少, 这段时间大家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照管老人家的事，办公室已统一安排好了，大家还是按值班表轮流来值班帮忙吧!”听余怀志这么一说,干部们都表示听凭办公室的安排,大家轮流到医院里来值班。
　　我却对余怀志的提议不以为然。我们一行人在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对走在身边的老胡和唐晓波说：“派几个人去病房帮帮忙那是应该的，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的。但我觉得余怀志没必要搞个轮流排班，作为一项工作来布置。既然是王书记的家事,自然由我们大家商量着互相帮助。谁要有空谁多去几回也无妨，干吗要作为一项工作来安排？这样一来，我们大家去轮班照顾病人的话，就算不上人情了，有点儿变味，没有了同事之间的友爱之情。因为这已变成一项单位值班工作了。”晓波捏了捏我的手，向我示意不要让人听到。但走在我前后的人都没有吱声，好象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令人奇怪的是，直到第二天上午，再也未听到余怀志提安排人值班的事。

　　下午的学习会上,余怀志表情严肃出人意外地在会上传达王书记的指示。事情居然还是有关王书记的家事。王书记传话说：“感谢同事们对自己老母的关心和看望。自己的家事都已安排妥当，不劳大家费心。机关干部要以工作为重,自己的家事不要单位人员插手,更不能安排干部值班,大家的心意都领了,还是要把精力放到工作上。”唐晓波跑来告诉我,估计有人向王书记打了小报告，王良德才断然作了决定。我的态度可能惹得王书记不高兴了,这才有了下午的专门指示。唐晓波说：“小池呀,你被人进了谗言了。”我回答道：“我只不过说出了我的想法。照顾病人这件事本来也是好事和善事,但一旦掺杂了人为的因素或别的功利性杂质,事情就变味了。王书记要是了解了我的看法，应该不会怪罪我的。”晓波说：“你这人真天真，他哪有功夫听你的解释？你和他如果到了那种随意交流的关系程度，外人哪进得了馋言？”我一下子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