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被半拉着走到了黑龙的出租屋里，是小四开的门，阿美冲进房间，发现春燕还磨磨蹭蹭地呆在门外，她一使劲把她拉了进屋，屋内烟雾弥漫，几个男人的光着背喷着烟在聊天。春燕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了，但也有点空落，几个人里面，居然没有他。阿美厌恶地摇着手像要摇走浓浓的烟雾，她熟练地扭着腰从几个男人的夹缝中穿过去，穿过金毛的身边时，春燕看见金毛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阿美走到窗前，迅速把窗户打开。

　　深呼吸一口“天呀，闷死老娘了。”
　　金毛的两只三角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春燕。咧嘴一笑“这不是春燕吗？没见一段时间，骚得我几乎认不得了。看来娟姐改造女人的功力非同一般。”
　　“去你的！”春燕拍拍金毛的头，到发廊工作了一段时间，她也懂得和男人调笑。
　　阿美忙了一阵，总算把餐桌扫清，摆上丰盛的饭菜。
　　“今天老娘运气好，撞上买鱼佬高兴，还给了一笔小费。赶快吃吧，你们这帮不干活光吃饭的死人！”

　　“嫂子可别这么说，我们这几天可勤了，出手了几台电动车，你可以休息一下了，不过也许嫂子你惯了干活，不干身痒，身痒也可以陪我们兄弟们玩玩。”
　　“呦！连续偷几台电动车，你们有这个胆呀？不被警察们盯上才怪。”
　　“嗨，嫂子你放心好了，易飞他人可精了，手脚干净利落，半点痕迹不留，而且又是生面孔，才没那么容易被抓呢。”
　　“就这样让人家去干活，你们就坐着吃现成的了？”
　　一直微笑着的黑龙突然拉下脸来，低沉地说了一句“别以为跟别人睡了一晚就成别人的女人了？”

　　黑龙很少说话，但还是有威严的，阿美噤声了。春燕心里咯噔一声，仔细一想，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刚知道在卧虎镇的黑道上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兄弟们的女人是共享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物质匮乏的时候，衣服绝对是可以共穿的。阿美是黑龙的女人，黑龙是大哥，自然更不能吝啬，阿美和黑龙所有的兄弟都睡过觉也不奇怪的。春燕暗地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和自己算是扯平了。也许易飞你觉得我春燕是个坏女人，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门被敲响，阿美冲过去开门。易飞站在门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但马上便消失了，她也看着他，觉得脸火辣辣地发烫。
　　“你回来了？”她问。马上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很废。
　　“嗯。”他低着头侧身从她身后穿过。迎面撞着春燕的眼睛，他轻轻地点点头打个招呼，像在街上碰到了熟人一样既随便又陌生。他走到黑龙身边，把一叠人民币塞进黑龙的裤袋里，然后凑到黑龙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黑龙点点头。
　　“兄弟们，今天我们去酒吧开心一下！”
　　几个兄弟欢呼雀跃，两个女孩把眼光挪到易飞脸上，易飞却不动声色，把眼光挪到了窗外。
　　日期：2012-09-19 16:41:12
　　5
　　晚上10点钟的市场人潮熙攘，卖皮具的、卖夜宵的、卖饮料的、卖各种小玩意的摊档摆在路的两边，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挤成一团又一团，他们尽情地欢笑着，好像世间没有哀愁。黑龙带着一行人走进流行干线酒吧，红绿色霓虹灯闪烁出一派盛世繁华，推开大门，一阵强劲的重金属音乐刺进耳膜。舞池上的男男女女疯狂扭动着腰肢，摇动着身体。黑龙对着他们大声喊“你们先玩，我有点事做！”便独自走到了舞厅的深处。春燕想走到易飞身边，却一把被金毛拉到了舞池，金毛看来是个舞蹈高手，立即和着音乐围着春燕舞得欢快，看着他灵动的舞姿，春燕忍不住也跟着他跳了起来。阿美吞咽着一瓶可乐，正准备走上舞池，手臂突然被粗鲁攥住，把她直扯到跟前，他的眼神，冷淡中带着莫名的愤怒。

　　“那天晚上，是你吗？”他凑近她的耳边。
　　“就是我，怎么样？”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不是也很高兴吗？干嘛摆出一幅受害者的样子？”
　　“我没有要你这么做！”
　　“我喜欢这么做，再说，你也没多反抗呀！”

　　“我那天喝醉了，你不知道吗？”
　　“天啊，你该不是要高呼我强奸了你吧！没想到，你该不会是个和尚吧？”
　　“你呢？天生的婊子！”
　　“啪——”一记耳光落在易飞脸上。阿美盯着他，眼睛似要冒出火来。小四挤了过来，拉着阿美的手臂。
　　“嫂子，跳舞去，别理他，他喝多了烧的。”
　　阿美脱下外衣在舞池中扭了起来，她的眼光却一直定在舞池下的易飞身上，易飞倚在桌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喝到最后，他用力把杯子往墙角一掷，便摇摇摆摆地走上舞池，伸手把正舞得高兴的春燕拉进怀里，用力地吻了她一下，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混和着烈酒、浓烟与堕落的气味。春燕惊讶地看着他，易飞微笑着把她放开，转头把另一个女孩拉进怀里，用力地吻了女孩一下。阿美吓了一跳，连忙推推小四。

　　“你快去阻止他，这死人要闹出事来了！”
　　易飞抱着第四个女孩要亲吻的时候。女孩身边的男孩猛然把他推倒地上。
　　“你敢把我马子！”男孩揪住易飞的衣领举起拳头一拳打在他的嘴角，易飞擦擦嘴角沁出的血丝，站起来，一脚正踢在男孩的腹部。男孩痛得躺倒在地直哼哼。
　　小四和金毛冲上前把他拉住。
　　“别在这里搞事！”易飞用力甩开两人的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吧。
　　易飞逛到半夜才回到黑龙的出租屋，酒气基本散去，脑袋里却像塞着团棉花。黑龙出租屋的大门敞开，日光灯亮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易飞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有幻觉。走到门口往里一看，他呆住了。客厅中央坐着两个人，把他纯真的过往与不堪的现实残酷地连结在一起。小胖和艳艳，同时抬起头看着他。他猛然醒觉自己被酒精熏红的脸颊和青肿的嘴角。又惊又恨，他巴不得自己化成一颗尘埃立刻消失。

　　阿美的视线停留在易飞的脸上，春燕的视线停留在艳艳的脸上。两个女孩回到出租屋时，就发现了这两个陌生人，他们安静地坐在出租屋门口，听到动静立即惊喜地站起来。艳艳看着面前两个穿着前卫，浓妆艳抹的女孩，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百般思绪纠缠着、喧嚷着挤上心头。有可能吗？会是这样吗？应该不是？肯定不是？肯定不是！几秒之内柔肠百转了数回，终于下定了决心。

　　“请问，易飞是住在这里吗？”
　　阿美和春燕怔了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哦，是呀！不过他可能会晚点才回来！”
　　金毛从楼道里冲出来，脚步踉跄着趴在春燕身上。搂着春燕的脖子亲了几口。长长地叹口气。
　　“小燕子呀，没想到你这么瘦，但还是很香的嘛！”
　　小四紧接着从楼道里出来，一把把阿美拉住。嘴里滚出连串模糊不清的话。

　　“嫂子呀， 我我……好想你呀。今晚……能不能……能不能……陪陪我！”
　　小胖吓得目瞪口呆，艳艳心里却轻松了很多。暗自庆幸， 这两个女孩与他无关。阿美把门打开，把两人让进屋内。小胖大大咧咧地坐在客厅中央，艳艳站着，抬头四顾，这个小小的客厅十分零乱，饭桌上的烟灰盅里塞满了烟头，桌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烟灰，几只空酒瓶压在层层叠叠的烟灰上。屋角的纸皮箱里放着废弃的饭盒，散发着馊臭的味道。她下意识捂住了鼻子，艳艳的行为看在阿美的眼里，却带了点侮辱的味道。阿美立即抢上前，把纸皮箱拿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