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打开了。封灵蹿上电梯,电梯门也随即关闭。
电梯里没有按键,封灵不知道它会将她送到哪儿。
电梯内的屏幕上,数字由“1”变为“2”,再变为“3”。
电梯门打开,外头是一片空白。它和先前的诡异与恐怖形成了强烈反差,这反而让封灵更觉得害怕。电梯忽然开始震动,灯光闪烁。封灵心里一慌,跳出电梯,而这如同魔鬼的大嘴一般的电梯门就在下一秒“轰”地合上了。站在空白中的封灵只觉得双腿在发抖。
白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不带任何表情地从空白中走来。他脸颊上的伤疤格外醒目。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巨斧——这是封灵最怕的利器。
惊醒后的封灵打了一天瞌睡。同桌贺天山同样打了一天瞌睡。白夜猜到封灵做了噩梦,可封灵对噩梦的内容闭口不提,而且看着白夜的目光中竟然多了些恐惧。
贺天山在周二的晚自习忽然递给封灵一张字条:“把你梦到的东西告诉我。”
“你怕蛊?”封灵回贺天山。
贺天山瞪了封灵一眼,没再写什么。
过了一会,封灵拿出一张纸,将她在梦中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遍——除了白夜那段。贺天山拿过纸看了看,若有所思。
“在这个梦里,你会看见自己最怕的东西。”贺天山这么写道。
无论封灵说自己如何不介意白夜的过去,无论白夜在封灵面前多么温柔,她从未真正包容它的过去。那一天封狼所说的话,她全部听进去了。封灵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忽然不知道如何面对白夜。她口口声声说理解它,让白夜不要介意过去的事......可最在意他的过去的人是她。
白夜提出进入封灵的梦境时,封灵先是摇摇头,然后又马上改口:“随你。”
白夜感到封灵有意疏远它。
封灵又回到了白夜手持巨斧慢慢靠近她的场景中。他越来越近,她无路可退。
就在白夜举起巨斧的时候,他忽然消失了。
进入封灵梦境的白夜并没有见到封灵。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遍体鳞伤。他的手边有一把匕首,耳边回荡着小女孩稚嫩的求救声。一具小骷髅在他的身边蹦蹦跳跳。
他忘了这里是梦境。
手持砍刀的男人一步步逼近。
一切如同曾经的那样,白夜再次将那把匕首捅进那个男人的腹部......
他以为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将匕首捅向自己。他以为他放弃了自己曾经坚持的可笑的正义......
绝望的怒火在梦境中燃烧,匕首在烈火中化为血染的长剑。四周的人在火中嚎叫,痛苦地滚成一团。白夜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在火海中杀戮。笑嘻嘻的小骷髅就在他的身边,一遍遍重复着那一天求救的话语。
封灵就在打开着的电梯里,把这一切从头看到尾,泣不成声。
被鲜血染红的白夜终于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封灵。他的身子一颤,将长剑扔得远远的,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封灵被血腥味恶心得想吐。她用力推了推白夜,却怎么也推不开。恐惧中的白夜渴望得到封灵的安慰,渴望得到封灵的原谅,然而现在,一切都迟了。
封灵也终于明白,她自以为能够包容白夜,只是因为她没有看过杀戮的场面。
白夜是一头恶魔,一头让她战栗的恶魔!
正如贺天山所预料的,白夜内心的残忍与仇恨之火总有一天会爆发。
这里是地下一层。封灵知道这场梦的暗示并不在此,所以努力让自己和白夜冷静下来,进入电梯。
电梯升到一楼就停住了。
白夜知道封灵怕他,他怎么叫她她都不理,只好轻轻将她拉到身后。手上的鲜血就这样弄脏了封灵的衣服。白夜小心翼翼地看了封灵一眼,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
封灵用手捂着嘴,不敢抬头去看白夜一身的血污。
电梯门刚开一条小缝,一堆蛊虫就涌了进来。封灵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面对如山的毒物,再加上刚才的惊吓,腿一软,被白夜扶住才不至于跌倒。白夜生怕再吓到封灵,不敢用任何攻击手段,只能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
奇怪的是,蛊虫就像没看到他们似的,自顾自“吱吱”乱叫。封灵想起昨夜的经历,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层是贺天山的梦境,在他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时,他们并不在他的梦境中。
尽管有些不情愿,封灵还是拉了拉白夜:“我们离开这儿,不要被贺天山看到就行。”
白夜探出头望了望,见贺天山就在大厅正中央,正吹着笛子控制蛊虫去捕食从楼梯上跑下来的人。他转过身对封灵说:“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我去引开他,你只管逃。”
“你怎么办?”封灵带着哭腔问道。她害怕他,可她终究放不下他。她忘不掉他的陪伴,忘不掉他的关心。说她胆小也好矫情也罢,此时她对白夜就是恐惧与喜欢交织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样的感情。
“现在你该把刚才的事忘掉。你不是一直让我忘掉过去吗?”白夜俯下身子,伸手去擦封灵的泪水,却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血迹,“我是杀过很多人,那是我永远的噩梦。也许我的心底真的充满进攻和杀戮的欲望。但是你记住,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也不会。我不会伤害我喜欢的人。相信我,好吗?”
封灵见白夜即将直起身子准备离开,心头一紧,赶忙拉住他,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狠狠吻住了他。
他们就在这时惊醒了。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周三的夜晚,临睡前,封灵对白夜说:“我入梦后过一会你再进入我的梦境,那时我应该不在第一层,而你会在第一层的电梯门外。你要想办法让贺天山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你把他带到二楼,我在二楼看到过封狼,我想贺天山创造这个梦境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封狼背后的一些秘密,这些秘密同时也和我们有关。”
封灵则打算先回到三楼,杀死“白夜”。她不愿再让一个自己的潜意识创造的“白夜”代替真正的白夜活在她的心底。她用了一天时间终于想通,白夜双手沾满鲜血不可否认,但危险时他将她护在身后更不可否认。她不会再捂住眼睛不看他的过去,而是和他一起面对曾经,一起努力创造没有更多伤痛的未来。
梦境的空白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巨斧缓缓走来......
白夜将贺天山带到二楼时,封灵正被一个举着人头的女人追赶。贺天山忽然慌了,冲女人叫道:“妈!”
女人停了下来,将手中的人头转向贺天山。那张美艳的脸是她的,那张缠着白布的脸也是她的。
封灵悄悄溜到了封狼的病房门口,向白夜做了手势。白夜见状,推了推贺天山:“我在外面拖住她,你和封灵进去,能问多少问多少!”
话音刚落,两条大蛇向白夜扑来。白夜干脆抓住贺天山的衣服,用尽全力把他扔向封灵。
贺天山摔得鼻青脸肿,好不容易稳当地爬起站好,却见白夜已经敏捷地绕过两条大蛇,一拳砸在母亲的脸上......他刚要跑过去,封灵却野蛮地将他拽进病房,反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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