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毕，我要穿衣服，红光满面的他居然拿出一把剪刀，我疑惑地看他，他说，我有个习惯，每次做完，都要留点毛发做纪念，你别紧张，他始终是不紧不慢的，下面剪几根毛，上面剪一绺发，他小心翼翼的夹到笔记本里。在变态的环境下，我接触的变态的人很多，我不知道现在怎么如此多变态的人，大概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疏远了，人与自然之间离得更远了，因此人就无处发泄，就困惑，就变态，我从报纸上看到，心理学家调查结论说现在十个人里就有一个变态，我相信这个数字。或许，这不是变态，是在私密的亲热条件下，人的动物本性之一。李红说的这个数据，我也在哪个地方看到过，是网站还是报纸，记不清楚了，我当时还计算了一下，舅舅家楼道一梯三户，22层，66户，每户算三口人，198人，大约有20个变态，最直接的证据是楼道里，电梯间里总被尿的乱七八糟，腥臊难闻。

　　李红盯着手中的百事可乐杯子，里面的冰早已融化，甚至被她的双手捂热，她低垂着双眼，似乎回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场景，她继续说着，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那个客人，你给他们多少钱，他说六千，他还关切的问我，你母亲的病严重不严重，我有些诧异，回答说，不太严重。我感觉我不值这么多钱，我觉得我是估价过高的商品。我不知道红毛是否要还给他人5千，但他至少拿到了1千，钱，万能的钱，万恶的钱，不，是可爱的钱，可亲的钱，刚踏入社会，年纪轻轻，看起来阳光明媚的红毛过早地认识到钱的价值。我也过早地认识到了。

　　日期：2012-11-07 08:16:05
　　第五章 外甥女 （13）
　　这次后，我就在这家洗浴中心工作了，洗浴城的名字叫粉红之都，不知道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我的工作就是等人点我，我的编号是十六号。八号和十八号都很漂亮，当然，编号带六的，也是不丑的女孩。八号大专毕业，学的财会，做过两年会计，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十八号是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的，学的幼儿教育，琴棋书画都通一些，平时喜欢看书，还当过一段幼儿园老师，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到的这里。我知道的信息就这么多，她们在一个地方，做段时间就换地方，名字是假的，家庭住址也是假的，在这个环境里，没有朋友，没有说知心话的人，全是赤裸裸的关系，我甚至觉得，和客人还能说真话。我年纪小，红毛还安排我冒充几次处丨女丨，甚至还到外地，有次最远去了青海西宁，那边的人安排好客人，我和红毛去，过一晚上就回来。他们QQ上与人联系，或者逐个打电话，给人说我的父亲病重，急需钱医治，我卖处救父，我的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红毛他们也找了个这样的借口，不然，那位客人为何问我的母亲严重不严重。联系好客人后，就安排我与客人见面，做那事之前，下面塞入用鸽子血浸透的棉球，事后，就有淡红的液体流出来，我做的次数又少，客人总是深信不疑。男人啊男人，好笑之极啊。我现在才知道，红毛居然是职业皮条客，那些玻璃，那3600元，我怀疑，甚至是个圈套，我，你，班长，李老师，校长都在其中充当了演员。演员就演员吧，生活中，谁不是演员呢，唯一的区别，演技的好好罢了，有人演的好，就成了主角，演的不好的，只能当配角。我还是红毛的女朋友，偶尔还和红毛做，但我知道，我们只是肉体的接触，感情早就交给了大自然。后来，红毛因捅了人被拘留了，我就离开海德堡，一个姐姐介绍我到省城北郊的某个洗浴城，我在哪干了半年，我都换过几个地方了。山沟里的家，我想我是不会回去了，我已经回不到以前了，以前的我已经交给那条黄土沟，埋在黄土的深处，现在的我再走那条回乡的土路，我的脚会疼，会觉得路面凹凸不平的硌脚。我给父母说，我找了个城里有钱的，人家对我好，让我给他当秘书，他给我开的工资挺高的，每个月三千多，是我父亲一年挣的。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铃声居然是新版《红楼梦》的片头曲，有气无力，神秘颓废的唱腔，李红看了看，并没有接。她继续说，我每年只给家里一万块钱，给多了家人会有疑问，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是我给的。我也被丨警丨察抓过，一罚就是5000块，我很心疼，这是我十来天的收入。我也给医院交了不少钱，身体当然受罪，不过，既然干了这个，就干下去，我想攒点钱，开个小服装店，就像小寨那边的小店，我去好多店里问过，启动资金是五万。要么我就学厨师去，开个小饭馆，雇两三个伙计，找个傻傻笨笨，老实本分的男人结婚，我现在觉得，判断一个人品质高低，就看他对钱的态度，要是不折手段的弄钱弄名弄利，这人就是垃圾，是豺狼，我的标准并不高，但是，陷入社会越深，我发现能符合这样简单标准的人越难找。我觉得，我不是垃圾，我不偷不抢，糟蹋自己的身子换钱，我身子是脏的，我挣得钱是干净的。不，你的身体也是干净的，我在心里流着泪说。

　　雨田，我说完了，你可以向我吐唾沫，狠狠的骂我，可以不把我当朋友，但我终于把压抑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我很高兴。她停止玩弄手中的吸管，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我，目光中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如同无风的戈壁滩。
　　日期：2012-11-08 14:54:35
　　第五章 外甥女（14）
　　我不知道，李红为什么给我说这些，为什么给我说这么详细，或许她真的找不到能够说话的人，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会引起消化不良。我不知道应该安慰她还是应该支持她，我说，李红，我哪有资格鄙视你，能平安的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胜利，人这一生何其短暂，我们是多么的渺小，生活还在继续，我们都很好，不论走什么样的路，把我们这短暂的一生幸福的过去就是圆满的事，只是希望你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我希望你越来越好，我期待去你的饭馆吃饭，去你的服装店买衣服。李红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

　　肯德基店出来，路灯已经通明。天上居然飘起小雨，把初秋躁动的夜淋得有些温润，马路上，车来车往，楼房上，霓虹灯闪烁，城市魅惑的夜刚刚揭开撩人面纱的一角，灯红酒绿的生活即将开始。李红也在其中，我也在其中，你也在其中，他也在其中。李红说，雨田，虽然我再没有在QQ上和你说话，但我隐身看过你的留言，等我的小店开张时，我会在QQ上通知你的。我说，我期待我们下次见面的那一天。我们相拥，告别。我看着她19岁柔弱的身影，承载了如此多故事的身影，消失在灯火掩映下的夜幕中。是城市，这个巨大的垃圾场吞噬了她，还是她融进了城市，这个巨大的垃圾场，我没有答案。我真的想听何勇的《垃圾场》了，他妈的，我真想吼几句了。可是我没有吼，静静的站在雨中。

　　大街上，灯光在浅薄的积水中泛着暗淡的光芒。下班的人无声的开着汽车、骑车自行车，或者拥挤在公交车里往家赶，我静立着，看来往的人群和车流，任雨水淋湿头发。歌声从路边的音店中传出“她们都老了吗，她们到哪里去啦。”
　　手机短信响起，是文艺委员发来的，问我在哪，我回复，在回家的路上，迈开步子，向南而去，我要用这场雨，把我的心清洗，让它不在这么拥堵，不让我胸闷，喘不上气。
　　回到家里，我展开笔记本，想把整个过程写下来，千言万语涌在喉咙，却写不出来，我所谓的才情在让人血液冰凉的事实面前燃烧不起来，我静默良久，写下几个字：人，女人，有时，是，命，有时，又是，什么呢？？？？？我一连打了几个问号。
　　忘记李红，忘记这个似乎是梦境，又似乎随时都在上演的故事吧，李红，请原谅我的薄情，我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我和文艺委员之间的故事还要继续向前流淌。我要从赤裸裸的现实回到被围墙隔绝的校园中去了。
　　日期：2012-11-12 08:48:47

　　第六章 弟弟（1）
　　第一封信（1）
　　第一封信
　　观文大哥：
　　你好!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拿起笔来，给你写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