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未央》
第5节

作者: 风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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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的6年中,因为职业性质,年关期间正是忙碌的时段,只有到了5月以后生意淡下来,我才会向老板请假,抽出短暂的时间回家一趟。每次母亲都试图强行把我留在家里,每次我都固执的背起行囊走向车站的方向。
  在车站母亲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母亲骂我没良心,母亲流着泪说,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大了就留不住了,6年没在家过个年吃个团圆饭。早知道生出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东西,还不如不生的好。
  我没有流泪,我笑着告诉母亲我很快就会回来。母亲抹着眼泪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哪一次回来不是用这句话骗老娘的?
  那样的场面是我最不愿面对的,我对离别怀着抗拒心理,却不得不一次次与亲人告别。而每次离别时泪千行的都是我母亲。尽管我的泪腺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器质性的病变,但是在母亲与哥哥面前我始终流不出眼泪,我想我的眼泪在我22岁那年已经流干了。
  我无法还给母亲她赐给我的,我与生俱来就有的眼泪。

  每年回家帮母亲梳头时都能看见母亲又增多的白发。
  以前杰对我说,温柔,我喜欢女孩,将来我们生女儿好不好?
  我问杰为什么,杰说生个女儿像我一样。我便告诉杰我肯定会吃女儿的醋,杰笑骂我是小气鬼。
  反过来想,离别有什么值得流泪呢?我们从出生就一直处于各种不可预知的离别之中,就像我与杰从幼年相守到青年,就算我们如何深爱彼此,我们还不是一样不得不分离?
  日期:2012-06-10 20:19:02

  八
  两天前安告诉我他今晚要值班。我问安怎么偏偏在4月29号值班,安回答值班就是值班,难道还要挑日子么?
  安匆匆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就像在办公室安排手下工作一样一副秉公办事的语气。虽然我早已习惯了安这样的语气态度,但是这两天我的情绪特殊,原本希望能从他那里寻求到一些安慰性的话语,看来不过是同以往样的不可实现的奢望。
  此刻我想知道的是,当我告诉安我要离开时,安会用怎样的表情面对我?安会有怎样让我琢磨不透的心情?安的长睫毛下会不会出现我期待已久的伤感难舍的眼神?
  如果安挽留,我会留下来么?
  算了,想来这也是强求不得的东西。既然这样,我应该安慰自己少了与他告别伤感的场面。
  我没来得及在电话里告诉安我明天下午就要坐火车离开这个城市的事情。
  安喜欢简单,安说因为工作性质的复杂与压力,所以他喜欢与我在一起时能享受简单悠闲的时光。

  我想我是复杂的,但是与安在一起时我尽量把自己的妆化得简单,尽量保持安需要的简单。
  因为爱,所以迎合,所以迁就。
  从前是杰迁就我,现在是我迁就安。爱情,是在轮回中索取与付出么?
  日期:2012-06-10 20:22:49
  安会告诉我,我化妆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干净透明,简单养眼。

  我问安,你能从一个人的妆容读到一些她的内心吗?
  安说当然可以。
  我接着问安,你了解自己吗?比如说,你能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安的回答是肯定的。
  安说,温柔,把烟灭了。

  安说,温柔,到我身边来。
  安说,温柔,把手给我。
  我没有问过自己,简单原本就是我的追求,还是真的仅仅是为了迎合对安的爱,我才把自己单纯化了?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爱安。所以我能对安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和我在一起时享受他所想要的感情。因此我从不要求安为难。
  换言之,不提任何要求与安在一起,也是为了减轻我内心的罪孽感。

  安第一次说爱我时,我很想流泪,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让眼泪流出来。
  我问安是否因为亲吻过我,接触过我的肌肤,所以他必须用爱我的话来安抚我?
  我说爱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温柔,你爱我么?
  从安这样严肃的人口中说出这句话来,我突然替安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难道严肃的职业与严肃的人就不能说出与爱情有关的浪漫话语了么?
  我问安对几个女人说过“我爱你”?我向安强调他的回答对我非常重要。
  安说,现在我面前只有一个女人,我只能对这个女人说我爱她。

  安是机智的。
  于是我告诉安我爱他,因为他的坦诚,因为和他在一起,我有安全感。
  日期:2012-06-16 19:24:43
  九
  投放在工作中的时间流逝速度最为措手不及,我以摄影师的身份向一对小情侣仔细讲解我们今夏情侣拍摄主题——Our Anniversary。我们做工精细与设计独特的样册与活动优惠价格吸引了漂亮可人的女孩,女孩毫不犹豫就与我签下单子。女孩问我到时是不是我帮她俩拍摄?我笑着告诉这对让我艳羡的情侣我帮他们推荐一位比我更好的摄影师,女孩向我表示感谢后与男孩高兴的离去。我望着这对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中,一时竟然不自觉地发了呆。

  有人拍我的肩膀,轻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怎么了温柔,在想什么?
  我回过头,经理笑眯眯的站在我身旁。
  我们的纪念日。不好意思,经理,这个主题让我想到了一些过往的人和事。我微笑着向经理表示歉意,我不该在工作中思想出轨。
  嘿,想到谁了?让我猜猜,嗯,与一位王子有关的故事?
  也许是美女与野兽的故事。经理,你看台子上的女孩,脸蛋多漂亮,身体多活力。

  是啊,温柔,我感觉自己离青春越来越远了,年轻真好啊!听着经理感叹,我笑笑不再言语,在年纪比我大的经理面前,我对青春突然的没有了感慨的情绪。
  或许,只有在比自己年轻的人面前,才会真正对逝去的年华激起追忆之思。
  我又再一次不自觉地发了呆。
  温柔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不用等到下班。
  我谢谢经理的体贴,我告诉经理今晚有朋友为我送行。

  经理叫许梦昕。
  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可惜感情生活却不怎么有诗意。
  生活没有诗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女人来说,感情远远不如事业实用——这是经理时常对我说过话,想必经理吃了感情的苦头,所以某一天突然的彻悟,于是改变了生活坐标,以事业为乐,以挣钱为乐。
  我向经理递交辞呈显得仓促,我于心不忍,却不得不如此做。时经理表现出了对我的依依不舍,虽然现在是婚纱影楼的淡季,经理还是一再挽留我。当我说我母亲病了,我得回去照看母亲时,经理说了一些让我感动的话——经理让我代她向我母亲问好,并且祝我母亲早日康复。
  我在内心对用母亲的健康撒谎感到内疚,但我想母亲不会因此而怪罪我。
  经理说,温柔,如果有时间再回来帮我的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还开着这个影楼,你随时回来我都欢迎。
  我再次谢过经理,我来到春天市后一直在她的影楼工作,三年来我与经理的关系既是员工与老板之间的合作关系,又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
  显然,无话不谈是单方面的形容,因为经理对我无话不谈,我对她却没有具体说过我的事情。

  我可以在夜夜梦回时,在过往中穿梭,体验时间错乱带给我的的快感与伤感,但我不愿把自己的这种体验向别人诉说。我听着她们用她们的语言诉说她们的悲伤,我用我的微笑倾听,并不表示交换悲伤的意思。
  日期:2012-06-16 19:47:46
  我很佩服这个30多岁的离婚女人,经过几年的打拼,她把影楼做到在春天市有一定规模与知名度确实不容易。
  当然,我对经理的感激之情除了她对我的关怀外,还夹杂着关于安的缘故。
  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在某些方面一定有着非常想似的地方。我对经理,有着经理所不知道的复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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