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逼退泪意,却没有转身。
“那日帝姬要打听的事,有了些许眉目。”诡异气氛中,少陵的声音穿插进来,似破冰的一缕暖阳,我张了张嘴,敛去心底莫名的苦涩,终是对着辛嵍道:“你去拿些糕点来吧,我有些饿了。”
辛嵍不安地看着我们,在我坚持的目光下,终究转身退出了合虚殿。
“昆吾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凡界,按现下来说应是大胤卫国的国境之内。”
日期:2013-12-01 21:16
45、
辛嵍端着糕点进来时,少陵已经离开。
三千凡世乃娲皇神力所化,生老病死、六道轮回虽受神族一本命格簿掌控,却由不得神族蓄意妄为,否则必遭天谴,此一条,两万年前,伏羲大帝申之又申,是不可违逆的铁律。是以,我由来对这凡界好奇的很。此番少陵说昆吾曾现身凡界,更叫我按耐不住,恨不得立即拾掇拾掇便往南天门而去。
只是昆吾……
午夜梦回之时,偶然印在灵台上的一句话,究竟作不作得数?
“殿下。”辛嵍将几味糕碟仔细摆到我跟前,一边用惴惴不安的神色打量着我,我看得难受,终是伸手拿了一块龙须酥放进嘴里。
辛嵍沉默半晌,纠结道:“方才四殿下说殿下要打听的事情有了眉目,是指什么?”
我嚼着龙须酥,扫了眼桌上半阖的锦盒,含混不清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想探听一桩陈年旧闻罢了。”
辛嵍明显还欲再问,被我抢先道:“四殿下生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辛嵍愣了愣,狐疑看了我一眼,略带追忆地道:“当年天帝将四殿下生母带回天界之时,小仙将将飞升位列仙班,彼时便听闻那一位是个蛇妖,然则天帝一向护她护的紧,除了近身服侍之人,并未有几人见过。况且后来,天帝又曾明令此一事是个禁忌,是以,小仙并不大清楚。”顿了顿,小心觑着我道:“殿下探听这回事做什么?”
我不答反问道:“父君……见过她么?”
辛嵍想了想,摇头道:“帝君有两百年的时间呆在福地昆仑,那会子,当是没有见过。”
我不由失笑,照天帝那样隐晦到上不得台面的做法,他怎可能会让父君见到那样一张脸?倒是我,多此一问了。
少阳来寻我时,正是下学时分,这几日,他总是掐着这个点来,比上学应卯还要准时。我同他定亲之后,便不大去学堂,权当不好意思了罢。
“怎的坐在这里吹风?”
如玉少年翩翩立在身前,端的是一道风景。
我仰着头看他,瘪嘴道:“快发霉了,挪出来晾一晾。”
他唇畔笑意漾开,甚是好笑道:“既是发霉,那该晒晒太阳才是,明日我叫昴日星君多洒些日头在你合虚殿上。”
我连忙摆手,想起一事,问他:“前日我碰见胥鞎,远远地,他一看见我,掉头就走了,从前他瞧见我,也不是这么个耗子见到猫的样子,你说奇不奇怪?”
少阳将我垂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似是不在意道:“兴许是突然想起什么事,着紧回去了罢。”
“是么?我看他连脸色都变了……”
“远远地你就能瞧这么清楚?”
我被他这一说,又有些不大确定,只得换了话题又聊了一阵,直到兆旭找来。他们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看见少阳突然变了脸色,匆匆同我打了招呼后,急急走了。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很忙,除了我之外。
入夜之后的合虚殿清冷如水,我蜷在榻上,想着辛嵍怎么也会跟父君说一说晌午发生的事,可我等了许久都没等来父君的身影,模模糊糊睡着之际,少陵的声音又劈开混沌虚空清晰传来。
“昆吾到底是妖族至宝,寻之恐不易,不若我与你一道去,也算是多一分力,只是倘若能寻到,帝姬可否答应陪少陵去往妖界一趟?母亲隶属妖族,兴许妖皇会有办法,可仙、妖泾渭分明,仙不能踏足妖界,妖亦是如此。然,帝姬天赋异禀,想必妖界外围结界也难不倒帝姬,若是帝姬答允,少陵感激不尽。”
又是同样的梦境,绰隐薄雾中,有女嬉戏江边,粉白的裙,浓紫的发,依稀是自己熟悉的形阔,倒映在水里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不同的是,这一次,睡梦中的自己,记忆却开始流转,恍惚中将那张原本陌生的脸与锁妖塔里那个爱憎决绝的女子重叠。
“欲解其惑,须寻昆吾。”
日期:2013-12-02 23:47
46、
晨曦微露,霄河殿中寂冷如霜,又是一夜未回的征兆。我将红檀木锦盒搁在桌上,想了想,又留了张字条,这才阖上殿门退了出去。
刚出三十三重天,迎面碰上挽月帝姬,看情形,似乎正要去玄哜宫。
伏羲之女,昊天之上地位尊贵仅次于天后的女子,她同父君有着一纸婚约。
“你做什么去?”本已擦身而过,她却又回头叫住我。一双凤目流转,芳华凝练,生生叫人不敢直视。
我有些无奈地顿住脚步,明明方才我同她颔首致礼时,她一副连眼尾都懒得抬的架势,怎的一眨眼又有了兴致同我搭话?
“我……”
刚吐了一个字,便听得她道:“你父君现下可在?”
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摇头,如实道:“父君昨夜并未回玄哜宫。”
“没有回来么……”她似是自言一番,神情染上一丝担忧,转眼又将我撇下,兀自折身而去,叫我愣在原地好一会。
如此一耽搁,再加上我寻路的本领,到得紫云台时,已是天光大亮。
“对不住,我来晚了。”
少陵并未说什么,只扬手间,将一个术法落到我身上,我诧异瞧了瞧自个,又不解的看着他,他却皱着眉头,同我道:“你从前也是这样么?变不了?”我见他目光落在我头发上,这才恍然,他自是虑的周到,不说旁的,便是这一头紫发,下得凡界,也忒扎眼了些。只是,“当初学那变幻的术法时便试过,不管变成旁的什么样,这发色、这胎记怎么都是在的。”
他闻言寻思一番,等我回过神时,已变成一块通体紫气的玉佩躺在他的手上,耳边听得他的声音道:“私自下界有违天条,不过一向不大有人管我,我原本还想如何将你带出南天门,如此,倒是更妥当些,只是要委屈帝姬一阵。”他说完,将我系在腰间佩带上,我试着蹦跶了下,他倒是系的很稳。
他说私自下界有违天条,却不大有人管他时,语气那样坦然,浑不在意般,我却听的一股子凄凉,当下要抗议的话咽了回去。
我术法不攻,学业不精,所依仗的皆不过一个父君,便是血脉里淌着的也是父君予我的神力。而他,凡事只有一个自己……
巍巍南天门高耸入云,两列银甲持械的天兵严阵而立,虎目圆睁,不怒自威。我竭力挑眉看去,延绵仙泽中,白衣素染的少年不知打哪里回来,堪堪落在我们跟前,依旧是颠倒众生的笑颜。
“我道是谁,原是四哥。”
少隐这一声“四哥”叫的我心下微皱,不知少陵听在耳中又是何滋味,兴许,他早已习惯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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