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里的雪域战争 之三 血色嘉绒:两征金川,十全老人的荒诞武功》
第1节

作者: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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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里的雪域战争】之三《血色嘉绒:两征金川,十全老人的荒诞武功》
  《序篇 南园故剑》
  据说对于许多“官场成功男人”来讲,人生的三大乐事,莫过于“升官、发财、死老婆”,女士们肯定会愤怒地谴责这种说法的用心如何歹毒,不过那些官场得意的公仆们,大概也会弱弱地为自己辩上几句:早上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枕边人日渐老去的黄脸,岂非“是可忍孰不可忍”?况且她老占着坑儿不挪窝,其他MM还怎么追求进步啊?
  乾隆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748年,一个最成功的官场男人死了老婆,这件事不大不小,但却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甚至可能影响到了帝国的运行轨迹。
  这一年的农历三月十一日,清高宗的皇后富察氏,在陪皇帝、太后东巡途中病逝于山东济南府,享年三十七岁。死后,她的尊号如同气吹似的一涨再涨,直至成为长长的“孝贤诚正敦穆仁惠徽恭康顺辅天昌圣纯皇后”,但后人一般都称她孝贤皇后,或者孝贤纯皇后。
  尽管皇帝还有为数众多的小老婆,但从宗法的角度来看,她们都是“妾”而非“妻”,因此这个名叫爱新觉罗.弘历的将近中年的男人——此人时年三十八岁,不过听说朝廷已经将中年人的认定标准,由以前的40岁提升到了45岁——就成了一个真正的鳏夫。

  两人于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七月十八日成亲,等到她病逝时,富察女士已经出嫁近二十二个年头,大概已成了黄脸婆。但很显然,那位在后世以花心著称的满清皇帝并不具有现代公仆的觉悟,起码他丝毫体会不到“三大乐事”之一的妙处——恰恰相反,面对亡妻的灵柩,悲伤的乾隆写下了通篇充斥着“信人生之如梦兮,了万世之皆虚”这样低落情绪的赋体文,并将其命名为光听名字就很哀的《述悲赋》。

  而对于这位结发之妻的思念,让弘历终生都无法忘怀,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他又陆续作了许多充满感情的悼亡诗,这些诗尽管在文学上并没有完全突破乾隆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写作水准,但其中所体现的那些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悲痛,已经足够令时人和后人有所触动,因此这些作品大概并不能——或者说并不完全能——归于皇帝刻意而为的矫情造作。
  也正因如此,后人普遍把这些感情真挚的悼亡诗,放到那位号称史上最多产诗人——据说这家伙一生竟然写了近五万首诗,超过《全唐诗》所收录诗歌的总和——无数作品中数量极小的最上乘部分,也就可以理解了。
  直到这位“老头子”——据说这是纪晓岚对乾隆的专门称谓——行将就木,当他某次路过亡妻的陵墓时,仍然无法抑制悲痛,挥笔写下了“齐年率归室,乔寿有何欢”的诗句,大概意思是说:老婆啊,自从你去了以后,我就了无生趣,虽然自己活了这么久,但与当年和你一起的欢乐相比,又有什么值得一提呢!
  虽然身居正妻之位,但这位孝贤纯皇后大概并不是弘历的第一个女人,因为据史料记载,乾隆的长子永璜生于雍正六年(公元1728年)五月二十八日,距离弘历与孝贤纯皇后成亲正好十个月左右,而他的母亲虽然也姓富察,但她的身份只是个侍妾,死后才被追封为皇贵妃。
  当两人步入婚姻的时候,还是皇子的弘历只有十六岁,而后来的皇后富察氏更是年仅十五岁。据说这对小夫妻非常对脾气,弘历后来充满感情地回忆起两人“愁喜惟予共,寒暄无刻忘”以及“一日不见如三月”的情形,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想起了贾宝玉与林黛玉。很可能,对于在政治这个大染缸中越陷越深的乾隆来说,早逝的皇后不仅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兼知音,还代表着他登基之前那段相对单纯的快乐时光。

  而对于自己的其他为数众多的女人,包括很可能对他起了类似宝玉之袭人作用的侍妾富察氏(皇长子的生母),以及继任皇后那拉氏(得知她死的消息,皇帝甚至还照常打猎),乾隆显然更多地是从“饮食男女”的角度来看待,大概从没有产生对皇后那样的感情,所谓“南园遗爱,故剑情深”,概莫如此。
  从某种角度来看,皇帝其实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弘历少年时的伙伴们都与他渐行渐远,其中就包括他曾经最要好的同学平郡王福彭——就在皇后死后八个月的农历十一月,郁郁寡欢的福彭病逝于自己的王府,年仅四十岁。
  福彭尽管按辈分是乾隆的侄孙,但年纪却比乾隆还要大三岁,而且封王的时间也更早——福彭于雍正四年袭平郡王爵,而弘历直到雍正十一年才封宝亲王。福彭从小就被康熙相中,与皇子皇孙们一起在宫中接受教育,到了雍正时期,他又被皇帝下令入宫,专门陪皇子弘历、弘昼读书。因此,福彭与乾隆是双料的同学。
  到雍正十一年(1733)四月,二十五岁的福彭已经成了当时最年轻的军机大臣,同年,雍正任命他为定边大将军,赴西北指挥清军与准噶尔作战,出将入相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必然。但乾隆刚刚即位,就立刻召福彭回京,以后再没有让他入军机处,也没有掌握过兵权。

  于是,本来年富力强的平郡王只能每天混吃等死,直至抑郁而终。据说闲得发慌的福彭不得不寄情于诗词小说解闷,从而与文人圈子交往甚密,尤其是,对于自己一个名叫曹雪芹的落魄表弟——福彭是其姑母曹佳氏的儿子——他曾多次予以经济帮助,因此后人认为,《红楼梦》中那位风姿卓绝的北静王,其原型很可能就是该书作者这位不得志的表哥。
  乾隆显然对儿时好友的遭遇也颇感愧疚,得知福彭的死讯,他特意派遣大阿哥永璜前去祭奠,并辍朝两天以示哀悼,不仅如此,此后他还以圣旨的形式,正式确认了福彭家族“世袭罔替”的特殊身份,而在福彭的儿子死后绝嗣的情况下,乾隆又特意将福彭的一个侄子过继该家,使得这一“铁帽子”王族——平郡王即后来的克勤郡王——得以延续。
  弘历当年对福彭的冷处理并非是针对个人,而是与他坚持的总体用人原则有关。事实上,就连对待兄弟以刻薄寡恩而著称的雍正,起码还有允祥这样能委以重任的手足,而终乾隆一朝,包括皇帝的亲弟弟弘昼和弘曕在内,几乎没有王爷担任过真正的要职,曾经与弘历最要好的福彭自然也不例外。
  另一方面在乾隆朝,尽管宗室皇族都统统靠边站,但外戚也就是后妃家族却得到高度重用,尤其是,对于自己的亡妻,皇帝的特殊照顾几乎可以用明目张胆来形容,孝贤皇后的弟弟们——从史料看她应该是他们的大姐——多被委以重任,而乾隆也毫不掩饰自己任人唯亲的目的:

  “朕之加恩傅谦兄弟者,乃因皇后加恩,并不因其为大学士公傅恒之兄弟也。即大学士公傅恒之加恩,亦由于皇后,而况其兄弟乎。”我就是因为老婆才提拔他们的,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过话说回来,皇后的几个兄弟的表现确实也还可以,起码没有给姐姐丢脸。比如她的二弟傅清于乾隆十五年到拉萨担任驻藏大臣,在得知藏王珠尔默特那木札勒联络准噶尔即将谋反的严峻局势下,他与另一位大臣拉布敦决定先发制人,而由于情况紧急,他们已来不及向皇帝请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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