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关于金钱、欲望和爱情的一段黑色记忆》
第15节作者:
陈侎
潇潇买下的两套房子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她带来了翻倍的收益,这笔钱其实并不算多,对于一个像她和屈乐川这样的家庭而言,甚至也不能带来足够的使人放心的安全感,但这笔钱却给了潇潇一个启示:这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赚到钱的时代。
这个启示颠覆了潇潇固有的世界观,她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总是固执地认为,赚钱只是这个社会的极少一部分人的特权,这种特权墨守着一定的程式,它需要和你的背景、学识、阅历等等条件相吻合,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赚到钱。
但她现在突然意识到,金钱本身并不趋炎附势,它就象暗藏在一条浑浊的水流当中的金砂,正在随着咆哮着的水流涌向中国的各个角落,正在淹没中国固有的一切,每个人都权利在这条浊流中获得自己的份额,如果你没有获得,那仅仅只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也许你害怕就此被浊流淹没,也许你因为某种洁癖而不肯置身其中,但这是你个人的问题。固然,潇潇获得这份收益是基于刘文君的建议,但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得到好处,还有更多的居住在这里的懵懂无知的普通人,他们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
潇潇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激动,她就象一个置身于拥挤不堪的站台上的茫然失措的流浪者,当她刚刚决定离开的时候,正好来了一列火车,她幸运地攀上了车厢。
日期:2014-12-29 11:09:18
潇潇和刘文君
刘文君很喜欢这家位于闹市区的僻静角落里的名叫“夜?色”的咖啡馆,他喜欢这里安静的气氛,喜欢这里不事张扬而且带有一些文化气息的装饰,也喜欢这里独有的那种看似不经意的舒适感,至于咖啡本身的味道他其实并不关心,尽管他知道这里昂贵的咖啡、红酒和雪茄都是这座城市里少有的高品质奢侈品。
他在他喜欢的位于房屋尽头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喝着侍者端来的加了碎冰的淡柠檬水,几分钟后,他就听见高跟鞋轻敲地面的有节奏的声音,这个声音并不明显,但却能穿透弥漫在咖啡馆里的柔和而低沉的音乐进入他耳膜直至他的内心,他甚至能听出她今天穿的是他三个月前买给她的那双昂贵的绝版鞋。半分钟后潇潇出现在他对面,她很细致地打扮过自己,头发、眼睛、唇,一切显露在外的地方都经过耐心的修饰,这使她被隐藏的身体更增加独到的吸引力。事实上刘文君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自己对女人着装的喜好,但他承认她每次出现对他都会带来一种女人带给男人的惊喜,他不知道这种惊喜能不能持久,但他很享受。她微笑着对他点头,然后坐下。
他感觉她今天很兴致很高,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刘文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潇潇,他能够理解她此时的激动心情,尽管他觉得这多少有些可笑,但他没有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话,只是耐心而沉默地倾听,直到她倾泻完心中汹涌的潮水,自己安静下来。
“你一定知道那里要拆迁,你自己为什么不买?”潇潇问。
刘文君怔了怔,然后笑了。
“你错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要拆迁。”他说。
“是么?”潇潇的口气显示她并不相信他的话。
“阴谋论者也许会认为,象我这样的人一定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但阴谋论往往都是错误的,那只是想象。”刘文君说,“我确实知道这个城市几乎所有的街区,我熟悉它们就像熟悉自己的家,我甚至比管理这座城市的官员更清楚这些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预先知道某块地某个小区几年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我之所以劝你买房子,是因为买房子是现在几乎唯一能确定赚到钱的投机生意,尤其对你这样的人而言。事实上,我劝你买房的念头是你告诉我你们还在租房住的同时产生的,因为我觉得你无论把钱用去做什么都不会有买几套房子收益大,结果你运气不错。”
“如果真的可以凭运气赚钱,你应该建议我去买彩票。”潇潇说。
“完全不一样,彩票代表着一种纯粹的偶然性,而运气是一种必然性的延伸。这个城市每个买房子的人都赚到了钱,而你赚得比别人多,这是运气。如果事情反过来,每个人都因为买房亏了钱,只有你赚了钱,那就是偶然。”
日期:2014-12-29 11:09:54
潇潇认为他的话是对的,但她并不认为他建议自己买房仅仅是基于对生意的判断。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买下那些房子?”潇潇问。
“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赚到全部的利润,想赢得一切的人最终都会输掉一切。你不但不能这么去做,甚至你不能这么去想,因为一旦你想了,你就会去做。”刘文君很欣赏潇潇专注地听他说话的样子,尽管潇潇并不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但她此时眉目间流露出的仿佛初涉世事的少女般的天真还是使他砰然心动。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对于很多女人来说,他更象是稀有物种,她们发自内心地喜欢他身上的一切:他的品味、他的身体、他的气息、他的爱好,这些女人有的也许虚伪,但更多的是真诚。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迷恋财富,但几乎所有的女人会迷恋拥有财富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是她们隐藏在心底的一个童话。道德家也许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但这却是人类走出原始状态后亘古不变的现实。
而现在的现实是,刘文君很乐意花费一些时间来和潇潇相处,听她说说一个女人的心事。这些时间即便不算价值连城,至少也能用来做其他一些更有效益的事,接待一些更可能带来效益的人。但他不但愿意听潇潇说,甚至也很愿意就一些她不懂的事情发表一下看法,而这些看法往往都是深埋在他心底,从不轻易对人言。
当潇潇说完了她想说的话后,她就会安静下来,因为说话太多而显得红润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这时她就会端起咖啡,细细地品尝,期待刘文君能说点什么,或者能对她的话做一番总结,或者能对她的观点做一番评判,或者能对她的疑问做一些解答,再或者,能对她提出一些建议,而刘文君从不会让她失望。
日期:2014-12-29 15:23:35
“你打算怎么花你的钱?”刘文君问。
“再买一套房子?”潇潇说,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确定。
刘文君微笑了,他说:“当然可以,就目前来说,你还可以继续靠买房子赚钱,但也仅此而已。”
潇潇不太懂他的话,她的眼中露出疑问。
“你现在工资多少?”刘文君问。
“两千不到,一千八九。”潇潇的口气好像有些抱歉在刘文君面前说出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好的,也许逢年过节你们多少还能发点福利,我姑且算你一个月到手两千吧。你们单位基本算个正规的地方,养老金、公积金还有各种保险,你的全部收入,包括你实际得到但暂时没拿到手的,连骨头带肉,我给你封个顶,一个月三千,一年三万六,差不多吧?”
“差不多吧。”潇潇犹豫着说,她其实并不很清楚自己一年能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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