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莲.兰生: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3节作者:
灵小枢 净若行至一家取名“缘”的客栈时,抬头望向天边,见白日已尽,夜色渐浓,觉得不适宜继续赶路,于是决定先行投宿。既然此处以缘为名,相信必是有缘,就在此借宿吧。况且出家人生活一切随遇而安,住哪里都一样。
作好决定后,他就携祈奉天往客栈走去。客栈的门口很干普通,抑或说毫不起眼,然而引人注意的竟是客栈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位年约七、八岁的小姑娘。她五官都很标志,有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但眼神空洞,茫然飘向远方。她皮肤很白皙,却不是健康的白,而更类似于失去血色的苍白。发髻有点蓬乱,衣裙有点脏污,而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背着一个比她瘦小身躯还大的包袱,双手握拳。
祈奉天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忽略她的存在,他们年纪相仿,他很想知道到底她遇上什么,让本来该是朝气蓬勃的人儿变成一潭死水。他扯扯师傅的僧袍,再指了指石阶上的小姑娘,曰:“师傅,那位姑娘坐在客栈外面做什么呢?”
“或许在等人吧!天儿,我们今晚在这件客栈留宿,可好?”净若是有阅历的人,瞧了瞧小小姑年一眼,约莫能推断出个八九分。只是,觉得她还留有一丝信念的火焰在燃烧,她依然相信她等的人,缘机尚未到,就是去点也未必能化,姑且等等吧!
师徒二人被手脚利落的小儿哥请了进门,领到二楼的为僧侣准备的雅房。稍作整顿,二人移步大堂用膳。他们找靠近二楼栅栏的清净角落坐下,简单地点过了斋菜,师徒俩有兴致高涨地讨论起佛经来。净若手持玛瑙佛珠,一颗一颗地在指下轮转,问道:“天儿,可记得十善?”
“会师傅的话,十善为: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言、五不绮语、六不两舌、七不恶口、八不悭贪、九不嗔恚、十不邪见。”祈奉天没有都作深思,就顺顺当当的把十善说全。
净若听得满意,轻点一下头,手中都佛珠依然在不停的轮转“那‘十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光是死记硬背佛理是无用的,重要的是如何理解,再甚者是如何创新发挥。
“徒弟认为,即是不净观离贪欲,以慈悲观离嗔恚,以因缘观离愚痴,以诚实语离妄语,以和合语离两舌,以爱语离恶口,以质直语离绮语,以救生离杀生,以布施离偷盗,以净行离邪淫。”一说起佛理,这位七岁的孩童却显得比多少成人更加睿智,他乐意研究此道,也难怪他讨论起晦涩难明的佛家教条时能够如此津津有味。
“轰隆”一阵闷雷自天空传来,无端的密云将天压得比城楼还低,“嘀嗒,嘀嗒”零星的水滴自空中落下,一眨眼功夫,“沙沙沙”地已转成滂沱大雨,街上的行人纷纷慌乱地奔跑躲雨。
外头雨水的声音几乎把人声都覆盖了,可想而知这场大雨来得有多吓人。落下的雨滴肆意地溅湿着师徒两的衣衫,净若默然,依旧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祈奉天毫无预兆地起身走近栅栏,伸出小手接住了一滴滴的雨水。这来得狂傲的雨,让他莫名地想起他的家,想起他的亲娘。记得在下雨的日子里,娘总喜欢像自己现在这般站在靠近雨水的地方,捧一把雨水,然后再让雨水慢慢从指缝间溜走。她说雨水是天地间自由惬意的东西,它缥缥渺渺自天上来,真真切切下到地上去,悠悠然然汇进河流中,如梦似幻重回天际间,一直生生不息,绵延不绝。她把握它、感觉它,每每叫她啧啧称奇。不知娘在家还是在大街上,打着伞还是像街上的行人一样四下躲雨,可淋湿了吗?
他俯视一下冷清的大街,出了滴滴答答的雨,就剩下几个行人,可是他视线所及让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是她?这么大的一场雨,一时半刻准不会停的,她怎么躲也不躲还坐在那里淋雨呢?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哪怕是身子强壮的练家子也会淋出个风寒来,更莫要说是眼下这个瘦弱的小女孩。这可怎么办呢?不行,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他神色担忧,本想跟师傅说明情况,可师傅似已看出他的思绪,没待他开口,就说:“天儿,陪为师到楼下走一趟吧。”祈奉天没能从师傅的脸上看出喜、怒、忧、思、悲、恐、惊,但他觉得师傅的身上罩着一层慈善的光辉。
师徒二人来到了客栈大门,净若向小二哥借了雨具,牵着奉天笔直地走向小姑娘跟前。狂妄的雨水无情地刮打着眼前的小人儿,打湿的发丝紧贴她小小的脸庞,雨水拼命往下滑落,淹得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浸水的衣裙已与原来不同颜色,好不凄惨啊!
忽然,一片阴影将缪兰生重重围住,预想中的冰冷不再重重地打在她身上,她不解、她疑惑、她抬头。
“在等人吗?”净若缓缓地对她道,他将本来不大的伞置于她头顶,自己则有好大一片暴露在大雨中,而他似乎并不介意。祈奉天就紧靠在他身旁,连他也淋湿了。
一阵雷鸣,一阵沉默,下一刻是——一个点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在乎别人了,却还是点头回答了。因为只有他们冒着雨来关心过问她,这样善意的人,很难让人拒绝,即使她已经选择要冰封自己的心。
“我也在等人,若姑娘不介意,不妨与贫僧一道在里面等吧!一来,外面雨势大,尽管人盼来了,怕也要落下病根。二来,等人是件苦闷的事儿,有人作伴,总是比自己等好的。姑娘意下如何?”他淡淡的笑了,慢慢向她伸出右手。祈奉天则拿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替定格的她擦拭脸上的雨水。
盯着眼前的大手,呵,那是爹爹从来都未曾向她伸出过的大手啊!乱了,一切都乱了,不该是这样的。已经第三天了,她在这里等爹爹已经三天了。她不吃不喝不睡,一直等着,本来就不太笃定的心,现在也该是时候掉进绝望的深渊中。第一天,她想爹爹会来,结果他没来;第二天,她想爹爹大概会来,结果她仍然没来;第三天,她想爹爹不来了,哈,果真没来,真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所以爹爹打从一开始就想撇下她这个害死娘的坏人,他以为他没有教识字,她就不目不识丁,安心地把交代事情原委的书信留给她。然而爹爹失算了,为了讨好爹爹,她早早地就开始读书认字了,到头来她的讨好只是用在证实自己被爹爹抛弃的用途上,多可笑的她啊。
但她也不甘,为什么爹爹临走时还要说等会他回来,白白留一线希望给她呢?他知不知道,抱着最后希望却发现是原来最后是失望的感觉有多痛啊?她这三天来,随着时间一分一刻过去,随着期盼越来越少,她就像被凌迟一样,痛得撕心裂肺。心正疯狂地悸动着,小小一角的感动,迅速扩散开来。暖,这是她最强烈的感觉,无比的暖,暖了身体,暖了心。罢了,罢了,不等也罢了。亲情也不过是七年的不闻不问,萍水相逢却如此古道热肠,她再没有等下去的理由了。鼓足勇气她终于交出了自己的手,然后起身随着一大一小的人影进了客栈。
日期:2012-11-17 00:49:21
【第二章】(2)
回到客栈,净若和祈奉天两人大不了就湿了臂膀、后背那么些地方,可缪兰生则里里外外都湿透了,比溺水的人好不上几分。生怕女娃因此染病,净若麻烦店小二帮忙准备沐浴更衣。小二哥手底工夫有够麻利的,费不了多少时间洗浴用的浴盆、热水、布巾、皂石、水瓢等等都在房间里备好了。虽然兰生是只有七岁,但到底是个姑娘家,师徒俩又是佛教弟子,非礼勿视地让出了房间给兰生,两人则在外边等用膳。
厢房挺开阔的,进门两边各安置了两张床铺,一张八仙桌居中,在往里走则是一扇素雅的屏风。半人高的浴盆稳妥放好在屏风后,氤氲着缕缕白烟,看得有些迷蒙。一套干净、精致的男装衣服搁在一旁的矮脚嵌云石圆木凳上,因为雨天不方便出外张罗新衣服,看着祈奉天和她年纪相仿、身材类似,于是他献宝似的借出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兰生褪尽粘人的衣衫,慢慢滑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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