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莲.兰生: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43节

作者: 灵小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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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雪皑白渐少、瑟瑟北风渐息,冬雁南迁早,飞往温暖如春的地方去,草木零落仍是枯藤虬枝的佝偻耸立。没有人声、没有风啸、没有鸟鸣、没有穿林过叶沙沙作响,万籁俱寂时,是那般安静,静得不禁怀疑是否暴风雨前,最松懈人心防的宁静。此时,心中的不安就是最嘈杂的喧闹,天觉异能告诉净莲,今年好春将迟,皆因黑云压城城欲摧。皇城是否会变天易主,还看此劫可否迎刃而解。

  玄帝还是下旨让五王爷带兵前往苍国,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已经向玄帝分析利害具细至此,七王爷尚可能扭转圣意,他果然是机关算尽。
  蘸墨提笔,挥洒成篇,写下既陌生又古老的文字,此信落入旁人眼中,不过是一封一气呵成的晦明佛经,只有读懂上古梵文的净尘首座才可窥见箇中玄机。他必须再快些才是,要确保信函在柳盈翠寻短之前落入首座手中,空出时间认真布置。
  封好信笺,净莲仔细叮咛赐甯,让他赶紧送出,并且拜托驿官快马加鞭。异能让他预见七王爷计划的概况,但是许多细枝末节之上,例如最终所用何法逼迫玄帝拱手让位,任净莲怎么用力仍是无法预知。直教他重新想起阎冥君的一番说话,他的天觉并不是臻至完美的,它具有一个自己尚未发觉的盲区,所以能够解释某些异能无法预知的事。

  他几乎能在睡梦中历遍尘世间每一张陌生、熟悉的脸孔,唯独看不到占满心头却可望不及的一颗沧海遗珠。慢,这些年来,他无法梦见的人,只有她,莫不是天觉的唯一例外就是她?重新推敲,确实又是只要与兰生有所牵连的,他都不曾预见,就如她入宫、遇险、成妃。如此说来,难不成他看不清的未来、七王爷的夺权战争也与她相关?但怎会呢,她只是那样纯粹如山涧清泉的女子,岂会无端卷入权位争夺……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仅仅是听着,亦觉得舒适自然。兰生遥想自己与娘娘无缘,便把母子的缘分全倾注在自己与孩儿身上。行行复行行,当户绣衣裳;金丝描虎状,绿线绘艾桑;端午时令降,五毒莫侵郎。她快意哼唱着小曲儿,嘴边漾出两颗醉意熏人的梨涡,滋滋甜甜绣着五毒艾虎红兜衣,记挂着婴孩着上肚兜的样子,转眼已来去半天光景。兜衣被她一口气给绣完,瞧上头的小老虎像足孩童般烂漫可爱,她满意地拧起兜衣对着空无一人的侧方说:“潋素姐,你看我这五毒艾虎兜衣上头的小虎绣得可好?”

  话落许久仍不曾听见一句应和,兰生便抬眼细看,原是潋素不在。想来潋素已外出许久了,怎仍未归来,不知又受了谁家的气。
  原来是要过来拜托燕总管给张罗些像样的膳食,总管虽说表情比磐石多不了几分,性子又比寒冰暖不了几毫,但自己一启齿相求,她便爽快答应了,好个面冷心善的女子,潋素真是要对她刮目相看。
  窗外日已西斜,潋素大胆地起身,出言作辞:“燕总管,我该是时候告辞了,娘娘尚且等着她传膳食回去。”
  “潋素你调到汀兰殿时,约莫是起行仓促了些,遗留下几件物件在这里。我想你仍是要用到的,便帮你存在库房中,这日正好让你来了,顺道带上回去吧。”燕芷蔻难得地露出温婉无害的微笑,就像嗜血的玫瑰一样,以最美艳芳香的花朵来引诱你接触,目的只在于当你抚摸她锐利荆棘时,刺扎得你伤痕累累。
  于是二人便往内务司暗处,一前一后同行,潋素驻足在库房大门外三步的位置,不解地问着前头毫无却布意思的燕芷蔻道:“总管库房不是已经到了么,再往下走便是刑房了。”
  没有日光透进的暗处理,只有墙壁上的宫灯照着脚下的路。许是宫灯内的烛火已经烧上了许久,火光只如濒死的人在苟延残喘,仅仅能照亮灯下一步宽的地方,其余仍是难探究竟的墨黑。燕芷蔻半脸糅合在黑暗中,半脸在晕黄中露出黑寡妇的诡秘笑容:“我当然知道是刑房,甄潋素,只有你不知道而已,你以为我让你来只是叙旧闲谈这般简单么?”她一记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潋素击晕,遂拖到内务司刑房中去。

  日期:2013-01-22 10:34:39
  第十九章:乐极生悲,自由重获(中)
  燕芷蔻将不省人事的甄潋素关押在呼天不应、叫地不闻的内务司刑房中,摘下她的头上的云雀衔枝发簪以及一双璞玉灯笼耳环放于食篮首层,遂盖好木盖子。
  踏出刑房身旁则多了一位宫婢,虽然垂首弯腰相伺,但难觉屈居人下之妥协,恐怕假以时日一定大有所为,就是不知她愿意走的是正路或是歪途了。
  芷蔻玉手轻拍食篮盖子,眼神示意篮中内有乾坤,语音还是没有起伏跌宕,平铺直叙道:“箜篌①,戍守的侍卫已经换人了,送膳到汀兰殿,顺道看看妍妃娘娘有何吩咐。”(注①箜篌:读作kōng hòu,古代乐器,像瑟而比较小。)
  箜篌接过食篮,回以教总管放心的自信眼神,就挺直如笔管一般的腰枝离去。

  最近兰生越发的疲乏贪懒,每日里大半时间都在酣睡,现下等着等着潋素,亦不自觉打起小盹来。进食不多,加之害喜严重,有着四月余的身段子,看上去仅仅腰身不若从前纤细,毫无妊娠该有的圆润。挂不住金钏的纤纤皓腕支着香腮,脑袋昏昏沉沉,隐约有些凉意轻薄着肌肤,稀疏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一双崭新的绣花鞋映入惺忪眼帘,兰生本以为是潋素回来,沙哑着嗓音道:“潋素姐怎这般……”赫然回想,这双不是潋素的绣花鞋,猛地惊醒,抬头错愕问道:“你是谁,为何由你送膳食过来,潋素在哪里?”

  糟糕,几案上还摊放着她今日刚刚新制好的婴孩兜衣,于是兰生大幅拍案而起,希望牵绊着她的视线,别要发现此处的不寻常。
  箜篌稍微矮身,谈不上无礼,也谈不上恭敬,只若是平起平坐的两人般说话道:“奴婢窦箜篌来迟,娘娘想必已是饥肠辘辘了,何不先行用膳呢,今日的菜点做得比平日出色许多?”她掀开木盖,示意兰生细看盘中餐。
  兰生不知她所指何物,于是循她指向定睛一看。竟是看见潋素的发簪和耳坠子,愤怒与惊惧蓄满她的胸腔,随即化为冲动,殿门尚未紧闭,她一个箭步奔到大门处,意图硬闯出殿。仅仅是迈出门槛的第一个落步,便遭到两旁的侍卫阻截。他们各据一边,以佩刀横着去路。兰生护着小腹,使劲抵抗,终是不敌男子气力。她只能苦苦哀求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你们了!”

  侍卫冷眼相对、无动于衷,兰生无力地滑坐在门槛上,拥着自己瑟瑟的肩膀饮泣。却见窦箜篌也移步到门边,泪眼婆娑地对她道:“我求你,求你告诉我潋素她在哪里?”
  箜篌扶起兰生,掩好门,往屋里走去,嘴角微弯缓缓说:“娘娘宽心,潋素姑娘与燕总管话语投机、交谈正欢,怕是一时半会不打算回来。”
  窦箜篌用足手劲,不容违逆,兰生被她按着坐下,于是反手就要拉扯着她的衣袍央道:“别要伤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燕芷蔻的言行哪一样不是出自玄徹的授意,她就是一个甘愿为爱而被操纵的傀儡。到头来,七王爷的魔爪竟是无孔不入,连紧闭的宫墙都不能阻挡。
  刻下态势,孰居上风、孰处下位,再显然不过,箜篌懒管兰生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着该说的话:“娘娘白操心了,总管待姑娘如同胞姐妹般好,没有招呼不周的那回事。燕总管让奴婢带句口信,因娘娘待七爷有恩,爷对娘娘被禁足一事耿耿于怀,不忍娘娘限制于汀兰殿中,万金之躯缺人照拂,不利保养。爷儿定会不遗余力在玄帝面前替娘娘解说,争取早日解除禁足之令,待娘娘重获自由时,再却话巴山。”说罢就留下一室孤清让兰生独自煎熬。

  兰生一手收拢潋素的食物在掌中,另一手掌贴着自己的腹部,任清泪载满她的怨恨尽流:“孩儿,本以为这次禁足就是我们三人一辈子的宁静了,岂料他们还是穷追不舍,如今连潋素干娘都被歹人掳起了,我又该怎么才好,继续助纣为虐,让亲者痛,愁者快?不,我不要,我要反抗。既然已经染上血腥,何不让始作俑者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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