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莲.兰生: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44节作者:
灵小枢 她将食篮中的膳食全数取出,放满桌面,逼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将饭菜吃下。对,她需要保存实力,为了孩子,为了她要捍卫的人,再难下咽也要继续。
千里之外的靖远王府,对着冰凉月光和古藤老树,地上是谁的剪影显得这样忧伤?原是又一个断肠人在天涯。
背后响起一度低沉醇厚的声音,尽管说着平凡的话语,也像吟唱经乐一样安定心魂:“王爷心中似有愁苦,可愿与贫僧倾诉。”
玄衡没有转身,因为他不必转身也知道来者是净尘,于是点点头,作为默许。
净尘又道:“但外面不似是能够促膝长谈的地方,不若到贫僧房内,总算是较外头和暖些。”
接过一杯暖烫的清茶,玄衡没有喝去,只是握于手中,汲取些倘若人身体温的暖意,愁眉不展道:“最近每见盈翠总觉她有意远离,首座可明我意思,我并非指远走他乡的远离,而是她似乎再不恋人世,有轻生念头。哎,虽她名分为侍寝,但我身边和心中都只有她,若不是她无心,我便早早要封她为王妃了。”比起热茶,现在他更想要一壶浊酒,谢绝一轮最孤独的月,交换一个无忧的夜晚。
净尘只好嗟叹,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许。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敢情王爷是深爱夫人的,王爷可肯听贫僧进一言?”他虽然是遁入空门的佛家弟子,不懂蚀骨滋味,但不免为之动容。
玄衡苦涩又脆弱地直视净尘,无力道:“首座但说无妨,调派看守王陵的日子,全多得大师向我讲佛,耐心开解,我才不再终日买醉,借酒浇愁。”远调这一硬关也熬过来了,情关说不定咬咬牙也能挺过去,只是不知要用多少日子罢了。
净尘催动内力聆听周围,确定没有第三者气息,才慎重继续道:“其实贫僧随王爷同行皆是缘自国师吩咐,国师拥有天觉异能,可预知玄国未来大事。”遂又将当初净莲预见的所有,大致告予玄衡。
同一番说话,换了别人对他说,他只会笑句痴人说梦,然而却是由净尘首座说出的,岂敢不信。听得玄衡惊恐交加,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再紧,几乎要将茶杯给揉碎。原来无知也是种别样的幸福,如今他知道事情竟是这么山重水复的,心情不禁似负荷千斤巨鼎般沉重。杯中的茶已不知凉去多久,但他再无心理会。
净尘依信直说:“如今国师来信,言夫人必于近日自尽,再佯装为在府内遇害,借此挑起玄、苍两国纷争,好等七王爷有机可乘,如今必须要阻止夫人自尽。”谈到重点出,净尘不禁说得又快又重。
玄衡大啖一口冷却的苦茶,将难酬的酸涩全数吞下,神情黯然道:“盈翠心中住着的人原是七弟啊,亦莫怪她总对我冷淡疏离,更肯为他陷我于不义。罢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世间总是这样玩弄人的。我的心意也是非卿不可,决不能让她为七弟篡夺王位而寻死,沦为他称帝的工具。”
“如是王爷不妨依贫僧指示筹谋,当可扭转困局,保夫人性命无虞。”净尘将声音压得更低,仅仅让两人靠近才可闻……
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会是她人间最后一天,想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既然替黄泉路上的自己留了一壶好酒,就该好好尝尝滋味。以前不让自己喝醉,总是活得清醒,未见的是快乐。柳盈翠倾壶为自己满上一杯香醇的葡萄佳酿,摸着杯底寂寥悲伤地说:“徹郎,今生最后一次举杯后,我便不必再虚情假笑,面对亏欠许多的人了。玄衡待我是真心的好,若不是心早交付给你,亦不至有负于他。我身死之后,自然有人将我的死讯传回苍国,虽然不能陪伴你身侧,欣赏江山大业,但能助你成就帝位我也觉得无比满足,于愿足矣。”
仰头一饮而尽,葡萄的果甜加上发酵的酒劲滑入喉咙,尝起来甜中带苦,跟她委屈求存的感情不谋而合。放下酒杯,她拔出鞘内的匕首,鞘壳抛到窗外,再将匕首夹在相当她胸口高的半圆榉木架上固定,刃尖朝外。环境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只要她狠狠向后纵身,匕首便会没入自己后背,任谁都会以为她是遇害被杀的。
突然脚下一阵虚弱,脑中竟然无来由地混沌不清,怎么都使不上劲往前一步,勉强支撑了片刻,就沉沉地晕倒地上,不久气息全无。
日期:2013-01-22 10:35:36
第十九章:乐极生悲,自由重获(下)
与净尘一同隐身在瓦顶之上的玄衡,跃身飞下,悄悄推门进入,看着她如同死去的寂静容颜,顿时百感交集。又加上听过她一遍真情独白,知道她对自己不是全无动心,更舍不得放手。他骇极了她真要逝去,幸好,幸好,一起都是伪装。冷静心神,将匕首拔下,在自己左前臂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让汩汩鲜血染红盈翠襟前的衣服,然后将她的身躯翻成伏趴,提劲折断匕首。清脆一声过后,匕首便身首异处,刀柄与刀刃分家。他取仅仅余下少许刀身的手柄,忍痛没入她左侧背部,又滑落许多血红濡湿刀口才肯罢休。藏好残余的刀身,包扎好伤口,又马上隐藏身形。
凑巧今日又是长期照料盈翠身子那郎中来看诊请脉的日子,这位大夫说也奇怪,走在回廊上,似是背后有雄火在烧灼那般,步伐既宽又快,直奔盈翠的房间。见地上衣衫血污,一动不动的柳盈翠,摸过脉息失去,说两句安慰的话语便匆匆请辞。
郎中远去,玄徹温柔地将地上盈翠的“尸体”平放在床榻中,净尘见他神情呆滞,两眼精彩隐去,出言提醒:“王爷,夫人的死讯要‘如实’上报,趁消息尚未传开,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打扮成商旅赶回玄都,阻止七王爷起宫变。”
此时,靖远王府侍寝夫人柳盈翠的“死讯”尚未到达玄都,无人能料皇城之内最后的一丝安宁会在数日内彻底湮灭不见。
今日下朝后,玄衠留下玄徹,君臣、兄弟二人一同去禧鸾殿,向玄太后请安。才进殿内,则见锦瑟早在席上。
“咳咳,咳咳……”玄衠用明黄手帕掩着嘴,重重咳嗽了起来,卫泽粼知机地赶紧送上温热适宜入口的好茶让玄帝润润嗓子。
正座之上,端坐着与玄徹样貌神似的风韵妇人,看上去只觉得比锦瑟虚长几年,此人正是玄太后董翯翾①。她头插银鎏金凤簪,那金凤头首傲慢朝天的姿态亦只她那样的人能够驾驭,身穿凤凰仙鹤百鸟翮②翔明黄锦裙,更可谓艳光四射,锦瑟的大家闺秀风范在她面前也要显得小家子气。(注①翯:读作hè,羽毛洁白润泽的样子;翾:读作xuān,飞翔。②翮:读作hé,翅膀的意思。)
董翯翾稍有不悦蹙起娥眉,字正腔圆道:“卫泽粼差事越发的不上心了,照料玄帝身子便是你的职责,如今玄帝犯起咳嗽,就数你照料不周全,可宣御医瞧过了?”
卫泽粼头颅压得低低,只有虚心听取教训的份:“是奴才失职,恳请饶恕。已是让御医诊症开方子了,掰掰指头也服下三帖药。”
玄衠饮过温茗才觉得舒坦开来,搁下瓷杯道:“母后莫怪泽粼,他都料理得妥妥帖帖、滴水不漏,就只能怪四时气候,那都是泽粼插手不得的,所以亦就不是他的过错了。”
董翯翾瞥了卫泽粼一眼,见他还算谦虚受教,就不再深究:“玄帝就是严于律己,宽厚待人,若是御医的医术了了,且再请高明的再过目。”
“儿臣听闻汀兰殿内,妍妃娘娘岐黄之术精妙绝伦,毫不逊色于行医多年的御医,何不让她照拂皇兄身体。再者,妍妃身为女子,心细如发,哪是男儿能比的。更有红袖添香在侧,悉心照顾,药方未投,已能自愈三分。”玄徹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忙接过话茬,将缪兰生给引出来。人家说,女子都是水造的,眼前这个老妇就是用剧毒造的。不是她嫉妒自己母妃得先帝宠爱,母妃亦不会枉死,她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一定教她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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