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1-11 15:39:06
他见姜明修背篼架子,吐了两口,说:“你那个歪婆姨,把你拿了个头朝下,还想拿我!”众人一声不吭走了。姜昉在原地转了几圈,他最恨别人说“和尚”两个字,无奈朱葵花说的一大堆
姜明怒着脸,一声不吭。
晚上姜昉屋里的人最多,朱葵花一般不去掺和。前天曹氏说她搓绳子没麻了,朱葵花劈了一绺子送去。曹氏两眼红肿,说她近日两个腿棒子酸得很,朱葵花只得坐下帮她搓绳子。屋里的人不是讲故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他们正笑话上庄子,说姜秉山死后上庄子散了架,一个姜大户分成了十几家子,说姜岚小尕子没本事压不住阵,才东露雨散的。还说谁和谁为分一头牛骂的啥,谁和谁为分一块田咋闹了,谁家没车和有车的变工。
朱葵花瞪了姜昉一眼,见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冷冷给了一句:“罢看别人的笑势啵!把自己的事干好比啥强!谁说姜岚没本事才分的?他爹活着时就那么指派了。他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也说不准过不了多久,人家就由一个姜大户,变成十个姜大户!”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姜昉冷笑一声,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也要学上庄子了?”
姜昕见气氛不对,急忙打圆场。他不好说朱葵花,朝姜昉说:“你呀,她说她的,你听你的嘛!爹临死时咋说的?我们要团结一心,好好干嘛!”
他话音没落,张氏就进来说:“你说嘛,一点黄米还是我到上庄子借的。晚夕熬了一大锅黄米汤,拌了几大盆子苦苦菜,就你砸筷子他掼碗的。那两天,我就嚷着没面了,没面了!昨天才淘了麦子,晾干装上了,我又没劲抱到磨坊里。就准备磨呢,又发现磨盘底下叫老鼠打了个大洞……”
朱葵花“忽”地站起来说:“不说呢,听不上。要说呢,反说我的嘴歪!我就不信一大家子人,没个抱粮食口袋的!管家这一摊子,要长计划,短安排。一人一天吃几斤粮,几天动一顿荤,都要大致有个谱。一时米没了光吃面,一时面没了光吃米,一时米面都没了借黄米!自己的事都不好好干,反到这里叽叽呱呱的!胡麻种子,要胡麻上场就换,这会子,人家和打油吃的胡麻掺到一搭里,才换了来。结果胡麻田里,出了一半芸芥、谷子!又在这里说,这块田淹了,那块田旱了,水没下来时,咋不修渠做闸子?唉!算啦,我不说了!”她把搓好的麻绳甩给曹氏出去了。
日期:2015-01-11 15:39:34
张氏的眼泪说来就来了,她撇着嘴说:“你说嘛,真是喂狗有恩,喂人有仇。你们改了早饭后上工,都搂着婆姨睡大头觉,单我顶着星星煮早饭。喂猪,猪见了我,还甩甩耳朵!”
姜曜骂她:“快夹住!滚!”
张氏不但不滚,反坐下来嚷道:“谁去糊老鼠洞?正经我一进磨坊瘆寡寡的,再钻出个大老鼠咋办?我咋晚夕老见磨坊里红红的……”
姜昉立马叫姜曜去糊老鼠洞,关上门说:“真是个丧门星,一来就扫兴!”
门“咚”的一声被踢开了,朱葵花指着姜昉的鼻子问:“谁是丧门星?今天当着一屋人,把这个丧门星说清楚!你妈是咋死的?还不是硬叫你给气死的!罢叫丧门星听见羞死了,这个屋里,总有个丧门星呢!”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姜昉从椅子上跳起来要骂,姜昕按住说:“你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丧门星这个话外人谁说了说去,自己人咋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殁也殁了埋也埋了,又拉那些后抽子干啥!”他朝姜明说:“老二,你们回屋吧!”
姜明庞着脸一声不吭。
朱葵花不依不饶,非要叫姜昉给说个路路道道不可,吴氏说,他说错了,再不说就行了。曹氏二嫂嫂长二嫂嫂短的,说姜昉原来五天洗一次头,现在忙得十五天都洗不上一次。朱葵花这才一把拉了姜明,说:“还不快走,在这里接臊呢!”
姜明进屋就说:“嘴长了惹是非,衣裳长了刷露水。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塌下来有大个子,水淹了来有小个子,你正愁的不愁!”
朱葵花说:“啊哟,我要是长上你那么个榆木疙瘩脑袋就好了!”她把一个野鸭蛋磕在碗里,用筷子“当当当”搅匀,倒了些白糖,用开水冲了端给他。
姜明问:“哪来的白糖?”
朱葵花说:“薅田呢,莫氏咋就转了去,说我眼睛里有红血丝,给了点叫我败火。”她朝炕上的孩子瞪了一眼,说:“省给链链吃的,你也沾光!”
姜明一口气喝完,朱葵花接过来舔碗。姜明说:“你有话好好和他说嘛,为啥开口就骂仗?他年纪还小,管这么大个家也不容易!”
朱葵花说:“噢哟,大头萝卜还用屎浇(教)呢!他一天烧包的,屁冒了高乎,见了凡人不搭话。自以为他一身的本事使不完,我再溜到他的尻子后头当参谋!不是你爹临死前嘱咐过我,我才不说。”
姜明说:“那你往后,就再罢说他了!”
朱葵花说:“你当我是为了谁?我拉上栏杆当讨吃也能过,只是这三个娃娃,一天小两天大的,往后咋办?嫁人要有一份嫁妆,娶媳妇要有一份彩礼!我想叫链链念书,将来也学着干点大事,也是你我没白为他操心一场。只是他要念书,老大的四个儿子呢?还有老六的儿子,都念书田谁种,五和尚肯定不同意!”
姜明听得呆呆的。
朱葵花说:“要是我们分开过,有我俩苦,再有一个儿子也能念书!一年打的粮食,吃的、卖的都够了!”
日期:2015-01-12 11:13:17
姜明朝窗外瞪了一眼,说:“快悄悄的,正经拢都拢不住,你还火上浇油的分。狗咬锻磨的——找着挨锤子!”
朱葵花揉揉眼睛说:“这么一大家子人,都三家四靠的,咋能搞好?我看往后娃娃都跟上受罪呢!”
姜明摸摸链链的脚片,又摸摸链链的手掌,像是永远也看不够。
朱葵花说:“别把他弄醒了,不知你每天在他的身上瞧啥。娃娃晚夕睡不好,白天讹人呢!”
姜明把香香的被盖好,又朝里屋睡的红花瞪了一眼,还是呆呆地看着儿子。他说:“这尕子养下来耳垂上就有个眼,他们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胎记。我们小东方除了上庄子大爹有,再就是我们庄子老五有,连我爹也没有。”
朱葵花说:“这叫耳记,哪里是耳朵眼!”
姜明说:“这尕子脚心不厚不平,脚后跟很长,完全和老大的四个儿子不一样,将来可能不是拉犁套车的料!”
朱葵花说:“反正将来罢像你最好,千万别养种像种,葫芦栽到上埂!”她用热毛巾给姜明擦背,擦完了他还呆呆地瞪着儿子不睡。
人说半茬小子,吃死老子。等到这一大家最小的娃娃都五岁时,光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白米饭变成了菜米掺半,白馍馍变成了稀溜子调和,渐渐的吃开麸子碎米面糊糊了。每次开饭时,娃娃都随父母在院子里鼠一窝猫一窝的围着吃,张氏总把饭端到自己屋里喊了她的一伙娃娃进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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