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带——一个混混的血泪史》
第35节作者:
救命的鸽子 这伙少年一进门时,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他们是来“扑人”的,因为其中几个少年反背在背后的手上,紧紧的攥着半块砖头。“扑人”是我们圈子里的黑话,意思就是寻人报仇。
这群少年一进门来,游戏室里的空气似乎也立刻沉闷下来,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盯在了他们身上,就连那些正在拍打着按键的玩家也停住了手。
一个穿花格子衬衫的少年和一个一头卷毛的少年一看见进来的这群人,立刻象中了箭的兔子一样扭头朝后门跑去。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如猛虎一般冲过来的那群少年很快的就堵住了他们,将他们围在墙角。花格子衬衫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得和后面的白色仿瓷墙壁不分上下,声音几乎要哭了出来:“兄弟,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一旁的卷毛似乎连说话的胆量都没有了,嘴唇毫无血色,身子瑟瑟发抖,眼睛惊恐的张得老大,一头蓬松漆黑的卷发和他苍白的脸色构成了强烈的对比。
日期:2012-08-03 00:08:51
第四十三章 方方
这群少年中的一个穿黑色背心的少年率先冲上前去,手中的砖头狠狠的摔在花格子衬衫的天灵盖上,花格子衬衫哎呦一声抱住头缩在墙角,目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所有的少年都冲了上去,手中的砖头和板凳冰雹一样没头没脑的落在花格子衬衫和卷毛的头上,身上。两人似乎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叫唤便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着,暗红的血溅在雪白的墙壁上,犹如梅花朵朵,分外触目。游戏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的落在打人的少年们身上,他们愈发精神抖擞,气焰嚣张。等到倒在地上的两人不再动弹时,他们才停住手一窝蜂的朝门口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凶狠的瞪着看他们的人们。他们跑过我的身边时,那个穿黑背心的少年回头看了看我,呶呶嘴冲我笑了笑。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认出了他就是我曾经的狱友方方。
方方比我小两岁,却比我先一年进的号子,碰巧和我在同一个劳改队服刑,因为是老乡,我和他在那里很快的便建立起了亲密无间的关系。我出狱的那一年,他还眼泪汪汪的对我说,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方方是来自乡下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个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在外地辛辛苦苦的做了十几年的厨师,终于有了笔可观的积蓄,回到家乡后,他们一家便在镇上的乡政府旁开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饭馆。那一年,方方也在镇上读书,是一个老实听话的学生。
方方父亲的手艺委实不错,为人又和善老实,所以他们饭馆的生意一直兴隆,隔壁乡政府的干部基本是定点在他们饭馆里吃喝。起初,方方父亲对这些点菜从不问价钱的,喝酒要喝最贵的,抽烟要抽最好的尊贵客人表现出极其奴颜卑尊热烈欢迎,以有这样一批客人感到深深的庆幸。可惜的是,这种庆幸并没有维持太久。
乡政府的干部们无论是自己吃喝还是招待客人,都雷打不动的光临方方父亲的饭馆,绝不会到镇上其它任何一家饭馆去。每次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都不忘记拍拍方方父亲的肩膀,赞叹道,老方不仅菜炒的好,而且人好,我们不照顾你的生意照顾哪里的生意。方方的父亲每次听到他们的赞叹便会表现出一种受宠若惊式的感激涕零。
可是据方方的说法是,那些人之所以选择长期照顾他们的生意,只不过是因为镇上再也找不出比他们家更好的饭馆了,再也找不出比他父亲更老实的饭馆老板了,再也找不出敢做他们生意的饭馆了。
那些乡政府的干部每次喝饱吃足后便会用牙签剔着牙中气十足的对方方父亲叫道:“老方,把钱记上,到时一并给结了。”老实的老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信用,每次都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出门外,从没露出一丁半点不悦之色。
到了年底,方方父亲屁颠颠的拿着那本白白厚厚的欠条跑到了乡政府里专管财务的刘胖子的办公室里,又是递烟又是陪着笑脸的让刘胖子将这一年的饭钱给结了。刘胖子怡然自得坐在办公椅子上,表情笃定自若,语声轻描淡写:“老方呀,这点钱,不急,明年再说吧。”方方父亲还想努力争取一下,但一见刘胖子的脸色象快要阴下来的样子,便干笑了几声,说:“不急,不急。”
年后,那些干部们象没事发生一样依然在方方饭馆里胡吃海喝,末了,还是那句老话:“老方,账先记着,到时一并结了。”方方父亲还是照样毕恭毕敬的将他们送到门外,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这样再熬了半年,干部们依然没有结账的意思,每次方方的父亲问起,刘胖子总是官腔十足的说,别急,过些时候会给你结清的。
方方父亲怎么能不急,那些干部们犹如富的流油的大亨一样,餐餐挥金如土,浆酒藿肉,很快让他的饭馆入不敷出,周转困难。方方父亲不得厚起脸皮,隔三差五的往刘胖子办公室里跑,催讨欠账。这样一来,刘胖子的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了,每次一遇到方方父亲催账,他便会勃然大怒:“催什么催,我们好心好意照顾你那么多的生意,就这么点钱,还每天催命一样的要。”这个时候,方方父亲总是象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店里连买菜都困难了,您通融通融,怎么也给结点。”刘胖子此时就会余怒未消的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乡里财政困难,等情况好点便结了你的账。你站在这里也没用,先回吧。记着,晚上我们要招待市里面的检查组,你多买点好菜。”
每回说到这里,方方就会说,什么财政困难,一年里他们车都换了好几辆,而且越换越高档。方方又说,怪就怪我老爸实心眼,当时也不知道送几条烟给刘胖子,账也许就会结清了。
就这样再熬了一个多月,当方方父亲老本所剩无几的时候,他在也熬不住了。在一次刘胖子一伙在他店里吃完饭后,老方拿出那些白条对他说:“刘主任,这些账你无论如何今天得给结一下。”当时,和刘胖子在一起吃喝的是他的一班朋友。方方父亲这次不识时务的讨债让刘胖子在朋友面前大失脸面,酒气冲天的刘胖子当即脸色一沉,气汹汹的说:“我不是说了吗,到时自然会给你结掉的,问这么勤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不想做的话就吱一声,卫生局明天就来查你。”那天也合该出事,一向没脾气的老方居然在那次也来了犟脾气,他没有缩回拿着那沓白条的手,声音也大了些,说:“什么时候结,你给个明白的日子。”刘胖子在朋友惊愕的眼光中感到颜面扫地,怒从心起,他一下打掉方方父亲手上的白条,醉眼通红的瞪着方方父亲,那神情仿佛要将方方父亲吃进肚子:“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白条仿佛如无数白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缓缓四散落地,方方父亲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的喷发出来,他的脸色犹如一块砖头扔进了红色的染缸而溅起无数的红点,方方父亲吼出了一句和他平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径庭判若云泥而又颇能代表一般民众心声的话来:“去你妈的,你们这群蛀虫。”平时颐指气使惯了的刘胖子哪受得了与他身份地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方方父亲的如此谩骂,酒精的燃烧助长了他的怒火,啪的一身,刘胖子那只肥厚的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在了方方父亲那被血胀的通红的脸上。身材只有刘胖子一半大小的方方父亲当即一头栽倒在刘胖子他们刚刚用过餐的餐桌上,桌子哗然一声随着方方父亲一起倒塌,桌上的酒瓶,菜碟,鸡鸭鱼肉,残汤剩水一股脑儿的拥到了他的头上。刘胖子还未解气,抬起那只穿着光可鉴人一尘不染的三节头皮鞋重重的踹在了方方父亲满是油腻的身体之上,就当他第五次抬起脚时准备踹在方方父亲的身上时,一柄菜刀狠狠的剁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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