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西汉文集《淮南子》①中的记载,传说太阳是从东方汤谷中升起,在西方蒙氾落下,屈原是在这句辞中问太阳从汤谷到蒙氾所走的行程。我下意识的把记事本翻到第一页,“40.818公里”被记在空无一字的纸张正中。
那是我驾车重走凶手杀人前走过的路线,当时导航仪上统计的行驶里程数,这与太阳走了多少里行程又是什么关系呢?
对了!我骤然想起:在办公室里为刘菲菲计算的那道地理题,赤道上的某一点在地球自转一圈的时间内走过的路程,答案是,40066.26公里。
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太阳东升西落现象实质上是地球自转运动的结果,以太阳为参照物,运动的是地球,但如果以地球赤道上的某一点为静止参照物,把运动对象换为太阳,那么相对于赤道,太阳从升起到落下,走过的里程,就是40066.26公里。
一道简单的物理题,足以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抛除误差,凶手开车带方武绕了一圈,走过的里程数完全可能就是40.066公里,正好是太阳相对于地球最大运动路程的千分之一,这绝非巧合!
①《淮南子》,又名《淮南鸿烈》,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集体编写的一部道家作品,汇集道、阴阳、墨、法和一部分儒家思想。
日期:2014-09-05 08:39:00
再看第二个疑点,溪和崖,与“羲和”谐音的“溪和”,羲和,太阳之母,寓意太阳。
这样就解释通了,凶手驾车带方武绕行一圈,又在溪和崖上将其摔死,他这样做,分明是在谱写一阕《天问》辞句。
我皱起眉头,仅仅就是这样吗?那么在第一部分中“斡维焉系?”这一阕又怎么解释?
“斡维焉系?
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我死死盯住这句辞,默默念叨,“运旋天体的大绳系挂在何处?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哪里?支撑天空的八根柱子面朝何方?东南方的大地又为什么缺损不齐?”
我想起一个地方:溪和崖上,那八根围成圈的人工砂岩柱!还有圈中的参天古树!
古树象征了运旋天体的大绳,八根砂岩柱不就是八根擎天之柱吗?
我有查过,几年前一位上层官员打算在溪和崖上兴建一个旅游景点,不想才刚开工官员就因收受巨额贿赂被告发,带着家眷逃到国外去了,溪和崖工程缺了财政支持不得不烂尾,只留下了八根古罗马风格的石柱,这事儿在当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丑闻。
我没有忘记,那天我在崖上,通过指北针也注意到溪和崖崖壁面朝东南方向,悬崖东南是一片广袤平原,这又正好是“东南何亏”之意。
我苦笑着想,那个落马官员一定想不到,他无意中给几年后的一个足以让全上海人胆战心惊的连环杀手创造了堪称完美的杀人地点。
再看乔纳阳案,分析就容易很多了。
日期:2014-09-05 08:41:00
凶杀时间是农历腊月初三,峨眉月初现,对应的辞句是“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以金蟾铜像系于乔纳阳腰上,金蟾,暗示了“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
第三部分的第一阕是:“九州安错?川谷何洿?
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九州大地如何在海中放置?川谷为什么低洼凹陷?万水东流为什么无法溢满?这自然只有沉在水中的人才能知道,被淹死在淀山湖的乔纳阳,永远也无法把答案告诉两千多年前的屈原了。
“当当当”,客厅沉闷的钟声响起,已是凌晨三点。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因为恐惧而透凉的双手慢慢恢复了温热。
虽然疑云依然很多,比如尚且不知凶手是谁,不知他煞费苦心地摆出《天问》迷局有什么目的,不知我的怪梦为什么会预兆现实中的凶案。但至少,我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没错,我已经发现了,这场死亡游戏的生死规则——《天问》!
回头看我抄下的辞句,我在“圜则九重”旁写下“丁启祥”三个字,在“斡维焉系”和“出自汤谷”旁写下“方武”的名字,“乔纳阳”则写在“夜光何德”与“九州安错”旁边的空白上。
是的,每一句辞,都是一条死亡规则。
日期:2014-09-05 08:43:00
相信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在林鸢留给我的这些《天问》辞中,第一部分的第一阕叙述了第一起凶案(丁启祥),第二阙预言了与第二起凶案相关的杀人情节,第二部分的第一阕叙述了第二起凶案(方武),在第二阕里预言了下一起凶案(乔纳阳),那么在第三部分的第一阕,重复了一遍第三个人的死,第二阕又预言了第四场死亡……
还没有发生的,第四场死亡,第四个人,是我梦里出现的,段璇!
我陡然起身,找到手机拨通了段璇的号码。
“嘟——嘟——嘟——”
凶手,不会这么快行动的,不会的!
“嘟——”
如果,段璇已经死了,那么第四条死亡规则,是……
“嘟——喂?聂尚吗?”
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我的耳朵,我的心高高落下。
“聂尚,有什么事吗?”段璇在电话里又问了一声。
我大口喘气,好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段璇,你,在家吗?”
“是,是啊。”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小心,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我一口气说完。
段璇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惊惧地大声说:“聂尚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徐博在你身边吗?”我很不情愿地问道。
“没,他回去了。”
“赶紧去他那儿,不,让他来找你!”我大吼道,眼前浮起的是乔纳阳的脸,虽然这样很对不起他,但在死亡面前,天真的爱情早已无能为力。
段璇最后“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去联系徐博了,我无力地放下手机,瘫坐在椅子上,脑袋深处像是突然扎进了一根利刺,登时让我头痛欲裂。
日期:2014-09-05 08:44:00
第十四阕 远游
1
如果你问我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我会很坚定的告诉你:镜子。
没错,就是镜子,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的,镜子。
想像一下,当你无意中看了身边的镜子一眼,却发现镜中自己背后,静悄悄地站着一个人,阴森森地盯住你,或者,半夜起来方便,迷迷糊糊地走过家里的穿衣镜,蓦地发现自己的脑袋后,多了一张脸……
这该让人多么胆寒。
可是,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当你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变得异常陌生时,内心的那种惊恐之感。
此时此刻,站在家里的浴室,我双手撑在盥洗池边缘,紧盯着镜子中的另一个我,就是这种感觉。
镜中的男人很瘦,两腮深深的陷下去,嘴唇都快要包不住突出的牙齿了。清晨灰蒙蒙的天光从窗外打进来,在他脸上蒙了一层灰白,只有死尸的皮肤才会有如此可怖的色泽。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暗血充盈的眼睛。
我的心脏险些就要碎裂,我拍拍自己的脸,镜中人的动作与我同步进行。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暗色的浊血差不多把他的眼白浸染成与瞳仁一样的黑色,只有死尸的眼睛才会如此混浊。
黑夜给了诗人寻找光明的黑色双眼,却给了我寻找死亡的血色瞳眸。
我埋下头去,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直到隆冬时节冰到骨髓里去的自来水把我的皮肤都冻麻了,我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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