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竺黎寨寨主姜岳峰马上说道:“御玄先生,小儿自幼禀赋异常,非常迷恋岐黄医道。得睹先生妙手回春神技,直将先生视为天人。昨日看见御妙先生欣然收下云舟为螟蛉义子,小儿着实感到眼馋,请先生勿要见笑,我知只有采用效颦之计和小女的不情之请,先生才能接纳小儿树森为螟蛉义子。御玄先生请勿见怪,御妙先生不会反对吧?”御妙先生才要答话,嘶哑的鸭嗓却叫喊起来:“姜寨主好一个东施效颦,要比照猫画虎强胜百倍,前有车,后有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御玄先生乃慷慨豪迈之士一定会笑纳的。我说御妙先生你看对吧?”说完哈哈大笑,姜岳峰充满感激地向高个耆老抱拳致意。御妙先生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树森贤侄,不情之请已是水到渠成,赶快给你干爹见礼吧!御玄老兄,造化所定,天意使然,小弟给老兄贺喜了。”喜宴登时变得欢声雷动,姜树森跑到御玄先生近前,单腿往下就跪,哪知一股大力托起,单腿却跪不到地上,御玄先生赶紧搀扶姜树森起来,笑吟吟地说道:“树森贤侄免礼,你御妙伯伯已经说过,我等逍遥自在人士,最喜率性而为无拘无束,极其厌恶繁文缛节循规蹈矩,你我虽则义为父子,但却情同朋友。”说到此处,脸色已显得严肃:“三国时代,刘关张被曹操驱散,武圣关云长保护兄嫂遭曹军围困。为得保全,关云长屈节受降,当得知兄长消息时,义无反顾投奔刘玄德,过五关斩六将成就其千古忠义之美名。所以委曲求全亦不失君子风范。至于吕奉先被曹操所擒,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以求活命,却因三姓家奴之劣迹而死于非命,则是朝秦暮楚之小人必然结局。
南宋岳飞,以精忠报国为己任,欲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迎回徽钦二帝,却遭高宗嫉恨和秦桧莫须有之陷害,屈死于风波亭。到了孝宗时期,岳鹏举才得以昭雪平反。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冤屈必得伸张。
孙膑和庞涓皆师从鬼谷先生,庞涓骄傲自满,锋芒毕露;孙膑虚怀若谷,兼容并蓄。结果庞涓技逊一筹,惨遭横死。孙膑成竹在胸,青史标名,应了谦受益,满遭损的古训。
隋朝末年,隋炀帝荒淫无道,群雄并起,致使国家昏乱;李世民替天行道,拨乱反正,取代了凋敝的隋王朝,开辟了大唐帝国的新天地。故凋敝必有新生。
人之所学,无不是日积月累,积少成多。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所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若想一口吃成胖子,势必贪多嚼不烂,必然要引起肠梗阻而惶惑不安。
树森贤侄,切记不论还是医道,皆贵在修德,德高道必深。人在灾难面前只有委曲才能保全;树木受到屈枉才会伸直;地势低洼才能得到充盈;树木凋敝才会重新发芽;见到宝藏少取才能获得,多贪必然迷惑。所以有道之士将尊道为天下运行的范式,持守这一范式,能够做到不自我表现,才能明智;不自以为是,才能显扬;不自我夸耀,才能获得功劳;不自我矜持,才能保持长久。这是修德的根本,道理浅显,但却寓意深刻。贤侄天资聪慧,慢慢领悟,将此玄学妙理用于医道,才会事半功倍,一通百通。
好了,没成想在下与御妙老弟在这里皆有所获,在下和御妙老弟一同回敬在坐的父老乡亲三碗酒,以表相见如故情意相投之意。”众人一听御玄先生的倡议,无不随声附和。
众人三碗饮毕,曼陀黎寨寨主赢海川站起来高声喧道:“我们既然已成了一家人,就不须再分彼此你劝我敬了,我来玩一个把戏给酒宴助兴,权当抛砖引玉,还望诸位捧场,谢谢!”说着左手拿起酒碗,右手托住碗底抡起来一甩,酒碗在空中飞旋,转了一个优美的圆弧曲线,就在酒碗快飞到黄桌上空赢海川正准备用手接住时,酒碗毫无下坠之势却忽然加速,又在空中继续飞旋,赢海川心中一凛,准备二次用手接碗时,酒碗依旧飞旋如故转开了第三圈,众人只顾眼随碗转,看得如痴如醉,毫未察觉这是什么门道。赢海川扫视了一眼端坐安详神态自若的御玄先生,心下不免愈加惊骇。于是凝神屏气目视酒碗,未见异状后,才将飞在眼前的酒碗顺势接住,一滴酒也未撒出。御妙先生开口赞道:“好一个日转星移,周而复始。曲轨而周全,直行而达远,诚不缪也。”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热烈欢呼鼓掌。
赢海川将酒碗双手端起对御玄先生说道:“先生刚才手法出神入化,以意驭力登峰造极,我等再搞什么乡村把戏,一定会让先生不值一哂。为表示全寨上下的敬意,我们邀请御玄先生给我们来个表演,大家说好不好!”众人无不欢声响应,“先生,我等拭目以待,万望先生切勿推却。大家的心意全在酒里了。”说完便将酒碗双手呈在御玄先生面前。
御玄先生连忙将酒接过,举过头顶之后向东南西北四桌分别致意,这才将酒一口饮尽,随后两手将酒碗放在桌上,右手食指在碗内沿一拨,酒碗开始旋转,碗随指动越转越快,御玄先生将手指挪开,酒碗犹如一个圆球一般在黄桌上原地转动,御玄先生信手一按便将酒碗按在掌下,抬起手掌时,酒碗粘在了手心上,御玄先生上下翻动手腕,酒碗如同长在手心一般,御玄先生又将手掌放下,手掌一屈,酒碗离开掌心,待御玄先生将手移开,酒碗里呈现出满满盈盈的一泓清水,众人一看皆感莫名其妙,难道御玄先生会变戏法?御玄先生两手箕张,随后抱拳举过头顶,将手放下来一摊,两手掌中捧着满满的一捧清水,观者无不唏嘘赞叹。御玄先生捧着水倒进自己的酒碗中,正好倒满酒碗。两只酒碗散发出来的酒香醇厚而清香,众人又是一怔,难道变出美酒不成。御玄先生将其中一碗清水泼洒在地上,须臾之间,清水渗入地下留下一滩渍迹。御玄先生缓缓说道:“老子云:上善如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刚才在下手捧的清水,是从我手心中溢出,无他,只是内息调济而已,与出汗道理相仿。虽则表明人体内充溢着水分,却证实了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大家看到在下适才泼水于地,水霎时浸入地下,变成无有入无间。所以这都是水合乎上善的自然属性,水,涵盖天地,融入尘埃,无所不容,无所不在。普利万物,低势处下,无争无斗,无恃无宰。正因为与世无争,天下就没有什么能够与之相争的。至于比武较技还是表演把戏,莫不是炫耀逞能就是争强好胜,往往有违和睦,引起纠纷。若是纠纷激化,难免寻衅滋事,聚众斗殴,致使仇恨滋生,快意恩仇,这就有悖道义,灾难迭起。所以古语所言之曲则全,乃是只有心如止水才能委曲求全,只有委曲求全才能消弭争端。赢寨主,恕我直言,在下以水论事,虽是酒后话语,却是肺腑之言。表演不多,说话不少,请各位切勿见怪。”说着便用火将另一碗清水点燃,“俗话说:‘水火不相容,’但是,这碗水中却水火交融,这就是水火既济(易经,第六十三卦),功德圆满。谢谢各位!”说完,御玄先生坐了下来,众人望着清水碗中燃烧的火苗却是鸦雀无声。
直到碗中火焰燃烧完毕,赢海川才开口说道:“御玄先生所言虽然玄理深奥,确实让人耳目一新,越琢磨越觉得妙理无穷。先生轻描淡写地调济出水火交融景象,让我等大开眼界。惭愧,惭愧!原以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却是如此的真实,怎能不让我们追思难忘,这个酒碗我们要永久珍藏,来作为水火既济功德圆满的见证。乡亲们,我们要用这个碗做什么的见证?”“水火既济,功德圆满!水火既济,功德圆满!”寨民们群情激奋,呼喊声响彻云霄。
已过未时,五行梅花宴会即将结束,按照习俗,女方送亲人员便要告辞回家;男方迎亲人员又要重整酒席,准备迎接十里八乡的亲戚和客人。殳竺黎寨寨主姜岳峰向赢海川辞行道:“亲家公,天色已晚,我们把酒言欢,十分尽兴,我等这就告辞。临来时,家父一再嘱咐务必请御玄先生和御妙先生到家中坐坐,所以请亲家公谅解,二位先生就一同与我等回殳竺黎寨了。小弟随时恭候亲家公光临敝舍。”
“你我亲家,何须如此客气,忙过几日,我一定去看看老伯。但不知二位先生能够何时再来山寨,我等全寨上下一定翘首以盼。”
御妙先生答道:“赢寨主,还记得御玄老兄曾经说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乎?有缘千里来相会,何论今朝与明宵。我等寄情山水飘忽无定,游戏人间逍遥不拘。至少三年后,我一定会造访贵寨,传授令郎千斤坠心法,绝不辜负寨主的一番心意。我和御玄兄这就在此别过了。”于是大家相互一一道别,曼陀黎寨的寨民们目送着姜寨主和御玄先生御妙先生等众人离开了穹顶帐幕,离开了山寨牌楼,消失在苍茫的山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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