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前的绍兴,屋檐下人妖鬼怪共处——会稽·兰亭卷》
第14节作者:
白玉京SJ 日期:2014-09-09 08:58:00
月光明朗,几乎照的见院中的蒿草。
是一个破败残旧的院子,四周围着矮矮的土墙,两扇行将腐烂的木门被一把铁锁栓着,勉强起着护卫院子的作用。
院子中间摆着两口棺木,各自架在两把长凳之上,两具棺木的西南角上立着一枝木杆,上面挂着一盏白灯笼,外面写着“会稽”二字。
这两具棺木中摆放的正是几日前在雷门城楼上被火烧死的那两名驻扎屯军的尸身,官府因为案情奇特,并未掩埋了事。
此时土墙边上已站着两个人,二人都是一个姿态,紧靠着土墙屏息不语,两对眼睛正密切注视着院中的两具棺木。
“蹦跶蹦跶”,棺木内部响起了敲打声。
如此境况,若身临其处,望之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啊。
“嘭”的一声,左边那口棺木的盖板脱离棺身,飞甩开去,砸断了挂着灯笼的木杆。
紧接着,一样东西从棺身中飞了出来。
是一具全身被烧焦,只勉强剩下人形的尸体。
日期:2014-09-09 08:59:00
伊不知何故,来到院中的一只水桶边,桶中放的乃是洗涤尸身的净尸水,伊蹲下身子,伸长着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探入了桶中。
“伊在干吗?”立在土墙边的一名着绛色衫衣的男子小声问道,伊字安道,乃是剡溪名士戴逵。
“汲水。”另外一位着青衫,戴小冠的男子轻声回答道,伊正是方士澹台俊耐。
“汲水?”戴逵有些不太明白。
正如此发问之间,那具焦尸“嗖”的一声抬起头来,摆着一张分不清五官的脸目,朝四周扫视着。
“呀,被伊发现了?”戴逵心中一惊,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用担心,伊不会听见的。”旁边的澹台轻轻拍了下戴逵的肩膀,“倒是个狡猾的家伙。”
那具焦尸抬着头,朝四周观察了一会,竟提着那只木桶,一并跃入棺木之中。
“伊怎么把那只木桶也带进棺木中去了?”戴逵好奇万分。
“呵呵。”澹台不知为何,竟笑了笑,而后朝戴逵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哦。”戴逵后背竟挂着一只竹筒,伊取下来,打开筒盖,从里面倒出一卷画来,摊开来可见,画的是一个人的背面,那人立在一盏灯边,正伸长着舌头在汲取灯碗中的油。
澹台接过戴逵手中的画,而后从自己衣袖中取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的是一只蜻蜓。
伊将纸揉成一团,用左手握住后,摆着自己口边,嘴中念叨着:“青帝赐吾,三魂七魄,急急如律令。”
日期:2014-09-09 08:59:00
待伊伸开手后,一只全身散发着赤色幽光的蜻蜓已在空中飞舞。
竟有普通麻雀一般大小哩。
澹台提着画卷,平置于身前,那只蜻蜓在画前旋转徘徊了几圈,而后用嘴咬住画卷上方的一根挂线,飞过土墙,拖曳着画卷朝院中的两口棺木方向而去。
“哗”,那衔画蜻蜓在棺木上空只一会功夫,那具焦尸竟又窜了出来,将画卷扑倒在地后,用一对拳头狠狠击打起了画中人。
“果然如此。”澹台伸出中食二指,对着那蜻蜓喊了声:“着。”
仍旧飞舞在空中的蜻蜓“哧”的一声燃成一团火苗,而后急速朝焦尸撞去。
“呼呼”火蜻蜓撞在焦尸上后,整具尸体连带着地上的画卷迅速燃烧了起来。
“怪不得你让我将画卷在油中浸了数天,又在墨中倒入了火磷硫磺,原来早有预谋啊。”一旁的戴逵惊奇道,“哎,澹台,你是怎么知道这具焦尸会成僵啊?”
“因为此尸被火烛鬼的五味真火烧过,若是全部烧没了倒还好,偏偏却烧了一半,不成僵又如何释放伊内中的怨念呢。”澹台见那具焦尸已被火烧的扑倒于地,方才对戴逵嘱咐道,“看好了,等尸体张开嘴巴,从中吐出一缕紫色的雾气时,我们就跟着那团雾气走。”
“雾气?”戴逵瞪大着眼睛疑惑道,“这哪有什么雾气。”
正如此猜测之间,那具尸体忽然跃起半个身子,张开嘴巴,从中吐出一团紫色烟雾来,那烟雾绕着尸身转了三圈,焦尸方才重新摔倒在地。
那团紫烟开始往西北方向飘去。
“这是什么?”戴逵如此问道。
“是人的怨念啊。”澹台叹息道,“跟上它吧。”
日期:2014-09-09 09:01:00
溪谷已经干涸,脚踩踏在上面,能感受到鹅卵石的硬度。
应该已身处会稽山脉的腹地。
紫烟飘荡在十步开外,幸好山势还算平坦,跟踪的人倒也没有花费多少气力。
走出溪谷,在不远的一领山腰处,盖着三、四间草庐,望过去,还有篱笆围起来的院子。
紫烟在篱笆外骤然而停。
“是一户人家吗?”因为看到有一间草庐亮着光,戴逵转身朝澹台问道。
“看看再说吧。”澹台轻声说道。
二人侧身躲在一棵大樟树后,朝院中望去。
那间亮着的草庐开着一扇小轩窗,有一个女人正坐在窗边画眉。
紫烟已经飘进院内,在窗前来回晃悠。
突然间,紫烟幻化成了一个老军士的摸样,伊转过头,朝着澹台戴逵二人站着的方向嘿嘿冷笑了起来。
而后,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那个老头怎么不见了?”戴逵探出头,一脸奇怪。
“把我们带到这里,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澹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进院吧。”
院门虚掩着。
院中的荒草已经长到齐腰高了。
澹台与戴逵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原本坐在窗边的女子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一旁的戴逵提醒道。
澹台并未回应,只是来到草庐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戴逵紧跟在伊的身后。
屋子里很杂乱,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桌椅,里间应该是寝室,看样子是未出阁的女子的闺房,有梳妆台,床,铜镜等物,只不过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有一盏灯点着,旁边摆着一枝描眉用的画笔。
“去哪了?”戴逵疑惑道。
澹台作了个在上面的手势,而后示意两人散开。
戴逵会意,正欲散开时,一个人便从空中朝下扑了过来。
正是刚才在窗边描眉的女子,伊的目标是澹台,却被澹台一侧身,轻易地躲过了。
女子站立在一侧,伊身穿一身白色素袍,脚上未穿鞋,一只脚与两条手臂竟只剩森森白骨。面容更是恐怖诡异之极:双眼眼窝深陷,眼球突出,额头上不少皮肤已剥落,唇外已长出一对凌厉尖锐的獠牙。
“果然是火烛鬼。”澹台望着女子,嘴中喃喃说道。
日期:2014-09-09 09:02:00
“澹台,在雷门上烧死人的怪物就是伊么?”戴逵见到这等面容可怖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嗯。”澹台注视着女子,回应道。
女子一脸怨怒,在此时突然用手抓起梳妆台前的铜镜烛台等物,朝澹台与戴逵二人掷去,两人不及提防,待躲开后,那女子早已向草庐外跑去。
二人正欲追出草庐时,不防备那女子早在门口侯着,“呼”的一声,朝二人吐出一团火焰来。
澹台眼疾手快,拉住戴逵闪进屋内,仍慢了点啊,戴逵的衣领上已着了起来,待二人手忙脚乱地将火苗掸灭时,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差一点就抓住伊了。”戴逵惋惜道。
“还算是有些收获吧。”澹台如此说道,伊的手掌中突然亮出一件物什来,“这是刚才在屋中捡到的。”
是一只梅花形的香囊,看起来是刚做的,布料尚属鲜艳,远远的,能闻到囊中香料的气息。
“只是一只普通的香囊罢了。”戴逵对此物并不陌生,不少仰慕伊的山阴女子,就曾偷偷送过伊香囊。
“香囊普通,但要送的人却不普通啊。”澹台将香囊翻了个面,隐约可见,香囊背面绣着一句诗。
子惠思我,褰裳涉淮。
另外,在诗句的右下角还有两个相比较略小的字:阿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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