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点点头，说：“自从铁狮子像消失以后，校园里经常发生诡异事件。之前的各种传闻我就不提了，单说我身边同学遇见的。我有一位同班同学，学的是基础教育，以后要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有一天夜里，她跑去开水房打开水。等她来到开水房的时候，才发现开水房已经关闭了。正在她心里责怪自己糊涂时，一位裹着深色衣服的老大爷背对着她，幽幽地说：‘小姑娘，我帮你开门吧。’说着，老大爷就过来把开水房打开了。我同学很感激，说了一声谢谢，就进去打开水。等到开水瓶灌满了，她拎着准备走。这时老大爷说：‘我渴。’我同学也没在意，就说：‘您有杯子吗？我帮您打开水吧。’老大爷背对着她，说：‘我不用杯子，你用校园卡打开水龙头就行。’我同学照办了。刚用校园卡刷开水龙头，一股滚烫的开水就流出来。这时老大爷伸出脑袋，原来是白色的头盖骨！他一下子扑在开水下，用只剩下牙齿的嘴巴接着开水喝。自然，开水透过他的骨头流回水槽里。我同学吓坏了，赶紧冲到门口，这才发现门锁住了！她就疯狂地拍门，附近经过的同学走过来，又去叫来了管理开水房的师傅。谁知师傅很淡定地走来，对围观的学生说：‘都各干各的事儿去，锁了一个人在里面有什么稀奇的！’师傅开门进去，取下校园卡，水龙头的水才停止下来。他把卡还给我同学，我同学死活不要。师傅看到学生都转身离开了，才对她说：‘遇到喝水的老大爷了吧？没事，你已经是这个月看见的第三个人了。’”

　　陈小説早就已经开始颤抖了。
　　日期：2012-12-10 05:51:41
　　6
　　艾莲停下了话头，静静地看着陈小説。看见她颤抖着，就像冬天离开狗窝的小狗崽一样可怜，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陈小説双手抱着自己，心里很害怕，止不住颤抖着，却看见艾莲那双怜悯的眼睛，立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是本能的恐惧还在蔓延着。她只好跺跺脚，说：“北京的夜晚真冷，我来之前没有想到，所以穿的少。”
　　艾莲微微一笑，说：“要不你去旅馆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回杭州吧。”
　　说着，她手指着北方，比划着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有一家快捷酒店，比较干净舒适，也很安全。”
　　陈小説这时已经平复下来，说：“不用了，谢谢。”

　　接着立刻说道：“校园里出了这些诡异的事情，所以就被隔离了吗？”说到“诡异”二字的时候，陈小説还是没有忍住，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连话音也变了一点。
　　艾莲不得不佩服她的倔强，但也确信自己找到对方的弱点了，只要继续在这方面展开打击，她最后终究会屈服的，就说：“哪个大学没有出过几件诡异的事情呢？”
　　她故意重音念出“诡异”二字，继续说：“如果仅仅因为铁狮子坟大学出的诡异事情比较多就隔离校园的话，那早就隔离了，何必等到现在？”
　　说到这里，她定睛看着陈小説，语气缓慢地说：“实不相瞒，是出现了更大的事。”
　　陈小説心头一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艾莲心里极为佩服陈小説的坚持，但一想到这样的坚持会害到她自己，也就咬了咬牙，说道：“本来，自从铁狮子像炼成铁水后，校园里的诡异事情就时常发生。后来传言说，是因为这片土地上的鬼魂没有东西镇压，所以就出来游荡。原来铁狮子像是镇压鬼魂的宝物，现在消失了，加上铁狮子坟大学中女生远比男生多，阴气太盛，阳气不足，这些鬼魂一到入夜，就肆无忌惮了。”

　　艾莲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小説的反应，继续说：“不过这也并没有造成大的混乱，只是每年都会有一两个学生跳楼自杀。这在大学校园太司空见惯了。官方的消息总是说学习压力大，或者感情问题造成的，但实际上怎么样，我们都很清楚。尤其是我们自己学校的学生，每次尸体旁边都会有一枚血染的铁狮子勋章！”
　　陈小説眼前一亮，说：“铁狮子勋章？”
　　她这样强调了一下，却清楚地看见艾莲摇晃了一下身体。
　　艾莲定了定神，说：“是的，铁狮子勋章。”
　　再次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艾莲的脸色已经苍白了，但她并没有回避，说：“我们每次听到这几个字都会心惊肉跳，因为它就像催命符一样，谁遇见了，谁就注定要死！”

　　陈小説同情地点了点头，问：“难道学校就不采取措施吗？”
　　艾莲叹了口气，说：“这是一个无神论的世界，谁会相信鬼神的存在？学校总不能说学校闹鬼然后要请驱魔师来做法事吧？”
　　陈小説说：“那可以找个其他理由采取行动啊。”
　　艾莲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说：“你果然很聪明，学校的确找了一个理由。前面说了，我们学校今年有百年校庆。学校便在翻修老建筑的同时，重新铸造了两尊铁狮子像。这两尊铁狮子像完全按照以前的规格造的。一个月前铸造成功，并被安置在东门两边。”
　　说着，艾莲指了一下东门，陈小説扭身看过去，便立刻看见那两尊沉入夜色的铁狮子像。
　　艾莲指了一下就缩回手，说：“就是你看见的那两尊。重新铸造两尊铁狮子像后，人们以为可以就此镇压鬼魂了。的确，这样一来，鬼魂出现的次数变少了。就在半个月前，铁狮子坟大学举行了隆重的百年校庆，各地著名校友都赶回来了，学校在新体育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会。一些年过八旬的老校友看见母校的发展盛况，激动得落泪了。”

　　陈小説从小深受父亲的影响，对学校也有深厚的情愫，听她这样一说，连连点头。
　　艾莲声音略微有些发抖地说：“晚会的最后，是一场颁奖典礼，对近百年来为母校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个人进行荣誉表彰。主持人情绪激动地念出一长串名字。他们的名字听来如雷贯耳，每次念出来都会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当然，已经逝世的著名校友自然来不了，那些过于年迈的校友也没能到场，所以来领奖的，多是头发斑白、身体健硕的校友。”

　　陈小説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已经逝世的著名校友也进行表彰了？”
　　艾莲看出了她的心思，说：“是的，但是你放心，典礼上并没有看见他们的鬼魂。”
　　陈小説一颗心落了下来，说：“那样隆重的典礼，你去了吗？”
　　艾莲点点头，激动地说：“我自然没有错过。如果错过了，也许事情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我跟同学一起，在台下看着那些以前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著名校友走上舞台，心里非常感动。有些校友的事迹我是知道的。尽管我个人未必会效仿他们，但他们做出来的事业是令人振奋的。”
　　陈小説大为理解地看了艾莲一眼，说：“我也不会效仿他们。我不要什么大事业，我只想有一份普通安定的工作，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一辈子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生儿育女，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艾莲感叹地说：“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这时一阵忧伤扫中了两人的心事：同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给两个女人这样的生活呢？
　　艾莲更是长长地、绝望般地叹出一口气。
　　日期：2012-12-11 06:26:33
　　7
　　陈小説更加裹紧了衣服，说：“但是男人还是要追求事业的。”
　　艾莲缓过劲来，说：“登台领奖的全是男性校友。他们一个接一个，按照名单上的顺序，前后有致地走上舞台中央。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流露出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的表情，他们的身材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大威严、不可侵凌。如果不是走上领奖台，就算看见他们，也不过认为他们就是一个个普通人而已。”
　　陈小説点头说：“这就是了。名人也是普通人，只是名字叫出来震耳罢了。”
　　艾莲沉浸在回忆中，说：“嗯，我当时就想，要做一个名人，要从千千万万普通人中脱颖而出是多么不容易；等到终于变成名人了，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受到人自身的各种局限，生老病死，无一幸免。如果一个人以为成为名人后就要与众不同，甚至要成神，那就简直太狂妄了。”

　　陈小説深表赞同。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艾莲就继续说：“他们走上领奖台后，推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校友讲几句话。这位老校友衣着朴素却整齐干净，头发苍白却精神抖擞，满脸洋溢着喜悦的红光。他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挺直腰板，看了一下身边的人，对着台下的我们说：‘同学们，我们离开校园已经半个多世纪了。当时离开时，我们都是恰同学少年，挥斥方遒，而母校也是蒸蒸日上。现在值此百年校庆，我们廉颇老矣，而母校因了你们却更加生机盎然。谢谢你们！’说到这里，他对着台下的我们深深鞠了一躬，这让我们受宠若惊，却在霎那之间，内心涌起对母校的深厚情感，这种情感化作经久不息的掌声！”

　　说到这里，艾莲颇有些沉浸在当时的热烈氛围中，脸色红润，双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