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狮子坟》
第15节

作者: 笑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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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大学附属中学,很多所谓“家庭出身坏”的学生被打耳光被侮辱等等。初一学生万红,父亲在1957年被划成“右派分子”。与她同班的男生红卫兵要打她,她逃入女厕所,红卫兵从厕所拉出来。他们强迫她站在教室里的一把椅子上,用铜头皮带打她。打的过程中还有红卫兵把椅子从她脚下突然抽走,使她摔到水泥地上。晚上不准她回宿舍睡觉,把她关在露天阳台上淋雨。朱同是高三学生,他的父亲是“右派分子”,父母已经离婚,他也改用了母姓,而母亲不是“右派分子”。但是他仍然被当做“狗崽子”折磨。他被关在地上积水的小楼梯间内像动物一样被全校学生“观赏”。有一天晚上下大雨,他逃出了学校,爬着回到家中,因为他被严重打伤已经不能走路。

  在清华大学附属中学,有相当数量的“家庭出身坏”的学生被打被欺负,他们的私人物件被捣毁。多名女学生被剃了“阴阳头”。杨爱伦,高一学生,文丨革丨前功课和文艺活动都好,“家庭出身不好”。她在班里遭到“斗争”,站在教室前面被推来攘去,被强迫写“交代”,还被关押在学校中不准自由行动。一星期后,8月8日,她逃出学校到附近卧轨自杀,被火车撞成重伤,幸而未死。高二学生郭兰蕙,父亲在1957年被划为“右派分子”。1966年8月20日是星期六,在红卫兵宣布下个星期一要“开会帮助”实际上是要“斗争”她后,她服毒身亡。

  在西城区太平桥中学,红卫兵打死了一名初三的不属“红五类出身”的女学生。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仅仅因为说了一句“毛主席也不是红五类出身”,遭到红卫兵同学用铜头皮带和棍棒殴打。从下午打到傍晚,红卫兵回家吃晚饭了。她挣扎着爬到一个水龙头边喝了很多水后死亡。她的母亲被通知来校中领死尸,未敢表现出一点怨恨和抵触。

  在离北京市中心王府井大街不远的第27中学,一名初中学生被指控把那时必须随身携带的红色塑料封皮的《毛主席语录》本坐在身子底下。红卫兵在初二教室里毒打她。她被打得昏死过去以后,红卫兵说她“装死”,拿碎玻璃往她眼睛里揉。她苏醒过来,继续被打。傍晚时分她被打死。她的尸体被用草席子卷起来运走烧掉了。问到当时的目击者,他们都记得当时的情景,却没有人记得这个女学生的姓名。

  在中国人民大学附中,“家庭出身不好”的高二学生宁志平被说成“反动学生”。他被关押在学校里,他的一只耳朵被红卫兵割掉。他到医院把耳朵缝了上去。但是几天以后再次遭到红卫兵毒打,刚缝上去的耳朵被打落。他永远失去了他的耳朵。
  1966年8月25日,曹滨海,北京师范大学附属第二中学高三的学生,和前来他家抄家的同班的红卫兵发生争执。据说他拿菜刀砍伤了一个红卫兵同学。结果,曹滨海被公丨安丨局关起来,曹的母亲樊希曼在那天被红卫兵抓到学校中活活打死。曹滨海因此精神失常,以后从未恢复正常。
  在北京第十三中学,学生任春林“家庭出身不好”,他喜欢书法,在旧的《红旗》杂志上练习毛笔字,被该校红卫兵学生发现在***的名字上写了“墓”字。红卫兵抄了他的家,把一条铁链拴在他的脖子上,强迫他从家里像狗一样爬到学校的“红色刑讯室”中。他被关押在那里并且被多次毒打。那个“红色刑讯室”中关押着该校的校长和一批教员,还有一个所谓“黑五类子弟”、初中三年级学生武素鹏。红卫兵把武素鹏捆在一条麻袋里,用民兵训练用的木枪狠打,把他活活打死。

  在北京第六中学,高三学生王光华出生于“小业主”家庭,他未得到红卫兵的准许就去外地“革命串联”。他在1966年9月27日回到北京,立即就被抓进学校的监狱之中。他在那儿被十多个红卫兵几次毒打。王光华死于第二天,9月28日,时年19岁。红卫兵命令几个在这个监狱中被关了一个多月的老师把他的尸体抬出了监狱,放进火葬场的运尸车。

  由于“红卫兵”组织拥有如此地位,“冒充红卫兵”当时成为大罪名,竟然可以被当做打死人的“理由”。北京师范学院附属中学的红卫兵打死了该校数学教师田钦的弟弟田悦,123中学的学生,他被指控为“冒充红卫兵”。
  日期:2012-12-29 11:52:46
  6
  不过艾莲真正关心的不在这里。她的目光温柔而毫无保留地盯着曹步古,心里却犹豫了很久,才像蓄满了水的池塘,冲开来一个决口,水流如注,奔泻而出。她对曹步古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
  曹步古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看着艾莲,心想,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为何还要继续说这些呢?可见她真是一个执着的女生。这种想法让曹步古无可奈何,只好说:“嗯,如果我们成为朋友,这将不会是最后的晚餐。”

  艾莲眼里沁出晶莹的泪珠,说:“原本就是我不对,不该明知道结局却还要全力去拼,结果不仅伤害了自己,还让你为难。你说的,我都赞同,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曹步古看见她的眼泪,心里已经对自己的话有些后悔,如果艾莲不同意,他也没办法让自己硬下心肠,却听见她要提一个条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着她说:“艾莲,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不能耽误你。你的条件是什么呢?”
  艾莲倔强地擦去泪水,说:“我的条件是,你不要因为我的心愿而改变你以前的生活,不要改变那个让我喜欢的原来的你。”
  说到这里,她手中的纸巾根本无法擦干她的眼泪,很快被染湿了。
  曹步古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看来,我所面对的一切改变,都是因为她任性时许下的心愿而导致的,是故无论以后如何,她都不希望我的生活随之改变,否则她就会认为是她害了我。可是傻丫头,当大环境改变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进来,就算你不许下心愿,我也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更何况,跟你心愿无关的同学,哪一个不是卷入了?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参加到这样的事件中,他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更何况,就目前的所见所闻来看,这样的改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这些理智的话语,曹步古说不出口。他很清楚,当陈小説心情不好需要向他倾诉的时候,他是无法用理智来开导她的。曹步古看着艾莲,认真地说:“我不能全部答应你,但我可以答应你最最重要的部分。不管以后的生活发生怎样的改变,我都不会丢掉那个让你喜欢的原来的我。”
  艾莲的防线全部崩塌了,她趴在饭桌上抽泣着。那一刻她心中充满着喜悦、高尚、满足和悲伤。一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无论在她活着还是死后,都还是原来那个让她喜欢、让她为之痴情而疯狂的人,她就突然觉得生或者死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活着,不能改变她的爱情,也不能让她的爱情开花结果;死去,也不会摧毁她所爱的人,更不能从此后再次改变她的心意。这样一来,她觉得死并不可怕,而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曹步古一开始傻傻地坐在对面,可是看她很久没抬头,只有双肩抖动着,他有些捉摸不透了。他开始寻思是不是自己的回答伤害了她。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艾莲忽然抬起身,湿漉漉的双手端正地摆放在饭桌上,她挺直了身体,挺起胸脯,眼里含着泪花、脸上罩着泪水,却朝着曹步古毫无顾虑地笑着。那笑容不是来自脸上,也不是来自眼里,更不是来自嘴角,而是一种全部的组合,是一种没有笑容的微笑,是从心底泛起的悸动。曹步古看得呆了,这种微笑散发出热烈的气息,就像春天阳光下浓烈的花香,令人沉醉。

  艾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一种舒服、惬意的感觉袭遍全身,长久以来的压抑得到释放。她心中的爱意,经受了种种的挫折,曹步古的故意躲避、自己的道德谴责、无人诉说的作茧自缚、唯恐嘲笑的遮遮掩掩等等,如今终于光明正大地闪烁出属于它的原本的光芒,这种光芒令她高兴、疯癫、无所畏惧,并带着一丝丝的自豪。她为这光芒的照耀而无悔于自己的选择,因而心中洋溢着满足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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