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1-23 17:20:16
徐衍说:“就等于化了布施!”
刘菜花端盘子出去,铺子里的黄掌柜进来,他见屋里有生人,赤眉带笑地不好开口,朱葵花说:“我先出去转转!”陈氏说:“罢走远了,正准备酒饭呢!”
刘菜花见朱葵花出来,亲热地拉着手让到自己屋里。朱葵花说:“这些人回了事都不去办,东一个西一个缩在门口,还等啥?”
刘菜花说:“亲家奶奶,你不晓得。当时无论老爷还是太太,就那么答复了,尤其是当着别人。后来没人了,两人还商量呢,时间长了办事的人都摸着了,等最后的答复才准!”
朱葵花问:“听说,他家二女婿、三女婿都是能行的人,咋不见来?”
刘菜花朝窗外看了一眼,关上门说:“我说亲家奶奶罢多心,徐老爷和二女婿、三女婿合不来。二女婿蔡冒在余家寨管事,三女婿高赢在县老爷衙门里管事。你说怪不怪,余家三公子在那里合不来,到这里管事,他的二女婿却在那边管事,这世上的事就说不清嘛!前几年,为了高赢借这里银子不还的事,蔡冒帮着余家坑徐家的事,他俩做买卖拿这里东西不付钱的事,都闹翻了。骂得那个话哟,难听死了。除三个女儿还一年半载地来眊眊爹妈,再就是我哥哥常来,二女婿、三女婿都不上门,就看这回少爷大婚来不来。”
朱葵花望着屋里的一切,小炕上一方叠起的蓝英单布被,上面缭了两块补丁,一只方顶枕头上遮着破毛巾,针线篮里放满了鞋袜布片,箱盖上放着牛牛玩的风筝、泥哇呜、老牛、猪、鸟笼等等。
刘菜花揭开箱盖说:“这是六尺蓝细斜、六尺白石布、六尺青卡其、六尺白洋布,都是太太给你的,回去做衣裳吧!”她又指着门外说:“那马上驮的东西是叫你带回去的,都是肉和粮食,这里还有一包银子!”
朱葵花说:“我都不要,多谢你费心。即便往后成了亲家,过彩礼都是有定数的,哪能给啥拿啥,叫他们把我们穷人小看了,往后女儿过来,脸上也不好看!”
刘菜花眼泪也出来了,她说:“亲家奶奶,我说老爷眼里有水,没看错过人。要是说来个狐狸精、母夜叉,我下半辈子跟上气咋受?这个担心真是多余的,你调教出来的女儿,能不随你?”她揉着眼睛又笑起来。
朱葵花要走了,刘菜花硬塞东西,她一件没拿,见针线篮里碎布不少,向她要了几块塞在袖筒里,说回去做鞋还能对出两双鞋面子呢。
日期:2015-01-23 17:20:59
朱葵花回到下庄子,她又和姜昕、姜昉商议了,红花的婚事就这样订下来。朱葵花当时提出条件,说牛牛太小,等三年后再过门,无奈徐家经常使余树春、刘菜花来催。后来袁乡长来催粮、征夫,也朝姜昉煞着脸子,临走时甩下一句话:“给人家的人,就是人家的人。还留着干啥?”县长马开科来五夷堡视察战备公路,点名要见姜昉,见到后他就拍着姜昉的肩膀说:“姜老五,姜老五!久闻其名,如雷贯耳,果然气度不凡!你要求小东方设一个保的事,我给省民政厅报了,如果批下来你就当保长,再罢抗上啦!说你老你不老,说你小你不小了。今天给我个准话,我哪天才能喝上你侄女的喜酒?”
朱葵花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姜昕说:“不攀亲是两家,攀了亲是一家,亲戚和为贵。俗话说,一顺百顺。就给吧!”姜昉说:“是呀,亲攀的是愿意,马跑的是平地,算了吧!”徐家请姜梦麒当媒人,合庚、换帖、择吉、完婚全由他一手操办。
姜梦麒给红花、牛牛合庚,按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推算,给两人合了个“上上婚”,又翻开皇历给红花择吉。只听他摇头晃脑地念道:“正蛇二鼠三月牛,四兔五猴六狗游,七猪八马九羊头,十月鸡儿架上愁,十一月白虎当道卧,十二月老龙不抬头!”他念完,又照着“利月”朝下吟道:“正七迎鸡兔,二八虎与猴,三九蛇共猪,四七龙与狗,牛羊五十一,六腊鼠马走……”给红花选准了黄道吉日。
红花坐在炕上不慌不忙收拾衣物,两双绣着鸳鸯戏水的袜底,她翻过来调过去用手抚摸,这是出嫁时带过去给心上人的。红花都撂在家里,一针一线也没带走。订婚前后那阵子,她哭闹着不吃不喝,这会儿她却平平静静,白净的鸭蛋脸上没有一丝泪痕,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神是那么苦涩忧伤,她像是一下子成熟了。
她又出去喂鸡,一群鸡围着她叫但不吃食,可能在满滩各洼吃饱了。她又喂狗,小黑狗已长大了,它用舌头舔她的手,尾巴一摇一摆。她又去喂鸭,它们白天除了下蛋回来,下完蛋都朝湖心游走了。红花把白生生的鸡蛋、鸭蛋捡了,小心翼翼放到筐里,嘱咐香香拿到集市上卖了买油盐。
日期:2015-01-23 17:21:51
春花、秋花、桂花、山花、川花都来了,谁也不说一句话。桂花嘴对着春花的耳朵咕哝道:“我们庄子人都说,宁找个胡茬茬,不找个毛娃娃!”春花说:“小有小的好处,往后他不听话,就用耳刮子扇!”桂花用帕子捂了嘴,“嘿嘿”偷笑两声,她见香香撅着嘴,挤眉弄眼的。红花像是啥也没听见没看见,她拉了香香,和妹妹们来到海子湖边。
湖中绿莹莹的芦叶已变成金黄一片,银白色的芦絮如云似棉,又像飘飘洒洒的雪花。湖面迷迷茫茫,看不清那神秘莫测的湖荡,残荷莲蓬若隐若现。一群大雁从湖面掠起,在湖心盘飞一圈又一圈,扇着长长的膀子引颈长鸣,一会儿排成了人字,一会儿排成了一字,朝南飞走了。
姐妹们又来到她们常玩的沙滩。用沙枣刺圈成的“女儿国”不见了,这里又变成黑驴打滚、牛犊撒欢、骏马奔驰的场地。几个小尕子为争拾沙滩的畜粪在吵架,几个小丫头在玩搬家家、摆锅锅,她们刚刚用小手把房子、锅台拍好,几个牧童就来用脚踏,用棍子捣。他们精着尻子秃着头,提着鞭子吆着牛,边跑边叫:“头不梳,毛扎扎,脚不裹,泥拍拍,手不洗,粪杈杈,长大哪里找婆家。”几个半茬小子又在玩赶猪,“嚆卵子”的声音又喊起来。一群头顶上留毛桃的顽童又在海子湖边追逐:“雨,雨,大大地下,精尻子娃娃不害怕。风,风,大大地刮,精尻子娃娃不回家……”
“大姐,回家吧!”妹妹们都在叫,红花这才知道又下雨了。
徐家娶亲人马阵势之大,是小东方历代没有的。来了大小花轿八乘,铁轱辘红毡车八辆,木轱辘红毡车八辆,一色枣红马十六匹,一色黄骠马十六匹,男女娶亲的仆人穿着一色样式的衣服,个个精精神神齐刷刷的。
摇头摆尾的长龙在海子湖边停下,海子湖畔人头攒动,密麻麻一片。刘菜花一下轿就“啊哟”一声奔到朱葵花面前。当地习俗,这种场合是不准寡妇和四眼人(孕妇)闪面的。朱葵花说她知道,不慌不忙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块红布别在胸前。刘菜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说:“胸前见了红,万事皆大顺!”
日期:2015-01-23 17: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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