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二女儿、三女儿和管家余树春等有头有脸的人都下了轿、马。姜昕、姜昭等下庄子“日”字辈的,姜岚、姜嵬等上庄子“山”字辈的,吴氏、曹氏和莫氏、段氏等上下庄子的老妯娌等,都一字儿男左女右排开,迎接娶亲客人,他们互相问候,互道同喜。徐家的二女儿说认识姜昕,说她爹当年就夸他和姜明哥俩是老实厚道的人,又说才多长时间没见都老了。徐家的三女儿原来和段氏娘家是一个庄子,二女婿蔡冒两口子说在张斗行铺子里见过姜曜、张氏,都亲热得不得了。
徐家三女儿进门就“摆礼”,用红双喜字的布包着内衣『内』裤,裤口袋里装着“金银满库(裤)”的钱,用红双喜字的纸包着猪肉、羊肉各四块的“离娘肉”,两瓶红双喜字酒,还有妆奁等。徐家没送二十个“离娘馍”,而是二十包糖、茶、核桃、点心、枣子之类的“封子”。朱葵花只收了十五包,回赠婆家五包,其中有几个核桃、枣子包。她给女儿陪嫁的有四季衣裳,两瓶雪花膏,还有一个“子孙盆”。刘菜花看了溜道:
桃木箱箱子,梨木柜柜子,袜子陪的是对对子,头巾吊的是穗穗子,木梳篦子是双齿齿子,裤带上还吊着子孙坠坠子。
余树春指点着把轿子、马匹、轿车都排成一条线,抬轿的伙计都笔直地站在轿子两边,拉马的小子把马排了个齐,个个捉着马缰绳挺胸收腹,精神饱满。捧香表的、拿鞭炮的、抬嫁妆的、抬礼品的齐齐站了一大长串。刘菜花指着轿、马,朝小东方诸人先贺喜,然后叫道:“老爷说了,少奶奶娘家户族大人口多,叫都请过去吃酒!”
姜昉说:“按规矩娘家去两桌客人,这都破例去了三桌,再不能多了!”刘菜花等一伙人请客人、扶客人上马上轿,你谦她让的,又拉拉扯扯大半天。那头还没忙完,刘菜花又跑过来说:“领亲的自然是少奶奶的亲弟弟了!压轿的呢?”姜万魁和桂花兄妹俩齐齐走了出来。刘菜花一手拉一个说:“这不是嘛!你们瞧瞧这哥哥、姐姐,长得像画子里的金童玉女似的,啧啧啧!心疼死了,这出去简直就轰动了四方!”
日期:2015-01-23 17:25:06
姜昕、姜岚等长辈兄弟,吴氏、莫氏等妯娌先被请上轿、马。狗蛋等下庄子兄弟,大虎子等上庄子兄弟,在姜万贯的牵头下也上了马。春花等上下庄子姐妹,在迟翠花的牵头下都进了轿车。蔡冒说啥也要请姜昉上马,说老爷吩咐过的。姜昉说家里没人,他还要准备明天回门的事,等这里忙完了再去拜见徐亲家。蔡冒见他执意不去,就自己跷腿上了马。
朱葵花拉着刘菜花的手不放,她眼泪汪汪地说:“我女儿从小没出过门,没见过大户家的世面,请你说啥也要好好指点着。我不在她身边,你就当是她妈吧!”
刘菜花说:“啊哟,快罢折死我了!她一进门就是当家的少奶奶,她说一句话,谁敢龇龇牙?还求你老多在她面前替我们下人说句好话!”
一阵鞭炮齐鸣,姜梦麒高声叫道:“时辰到了!”
朱葵花回头抹着眼泪喊:“红花,快出来!”红花拉着香香出来了。刘菜花朝朱葵花说:“你要先唱劝女歌,这是规矩!”朱葵花只想哭,她硬是咬牙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哪还有心思唱?她见这么多人瞪着她,心如刀绞,只得强忍悲痛,拉着红花的手唱《劝女歌》:
叫声女儿走上前,听娘给你说长短。日后到了你婆家,早早起床洗手脸。煮饭围裙系腰间,拉起风箱就添炭。锅烧开了就洗案,再问婆婆做啥饭。或烙饼,或擀面,千万莫把面和软。客人来了先问候,然后端茶递水烟。做了媳妇另层天,事事都要眼放尖。手脚勤,嘴儿软,孝媳好名代代传。
刘菜花叫红花上轿前先唱《哭轿歌》,红花还没等她说完,就大放悲声地哭起来。她的哭声使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变了调儿,在场的女人们都低头垂泪。刘菜花抹泪上前劝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快罢哭啦!”红花的哭声更大了,但她毕竟是个懂事的人,理解母亲的苦心,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后,她渐渐平静下来,只得低着头,咬着嘴唇唱道:
娘呀娘呀养我身,出嫁就成别家人。丢下弟妹谁照看,好比钢刀剜我心……
她只唱了两句,又大哭起来。
朱葵花把香香一把拽了过来,刘菜花说:“哎哟,这就是香香吧,少爷临来时千叮咛万嘱咐,非叫把香香妹妹、链链哥哥带去。你老就开恩叫她去耍耍吧,不然我回去又挨骂!”红花拉着香香上了花轿。
日期:2015-01-23 17:25:55
朱葵花喊:“香香,快下来,那也是你随便坐的吗?”
刘菜花突然想到,临来前徐衍就特别给她安顿了,说红花不愿意嫁给牛牛,哭了几天不吃不喝,千万别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叫她亲自扶轿护送。她想有香香同坐,不是更妥吗?想到这里,她就急忙说:“算啦,一个娃娃知道啥,你老罢生气!”朱葵花气得直瞪眼。
链链在最前面领轿,徐家的仆人舅爷长舅爷短地扶他上了马,这匹枣红马特别高大,头上戴的红缨,身上披的彩子都比其它马漂亮,就和海子湖里传说的金马驹一模一样。
姜梦麒高声叫道:“起轿!”
鞭炮齐鸣,鼓乐喧天,竹笛悠扬,十六只唢呐同时吹起了《花轿行》的曲子,娶亲的队伍上路了。但见花簇簇的轿子飘飘颠颠,雄赳赳的马队昂首奋蹄,各色执事人等提香炉的,端香表的,背红毡的,拿黄米青盐的,提一串红鞭炮的,抬嫁妆的,像风摆柳似的随行。
红花乘的七彩大花轿,彩绸飘动,花穗拂扬,轿杆上挂的照妖镜,押轿的童男童女,流金闪银。红花揭开轿帘,看着海子湖边他们母子用血泪垒起的家,心如刀绞,放声痛哭。
弯子渠两旁、风雨桥畔站满了人。满旗寨的夏应元、代仁元是徐家的长工,是来背红毡的,花轿过桥、渠、庙时,都要用红毡遮盖,等烧了香磕了头花轿过去了,才能把盖的红毡拿掉。两个小子忙得满头大汗,脚不沾地。
红花又揭开轿帘朝西瞭望,只见朱葵花一个人站在湖边,她手搭凉棚朝这里望着,小黑狗紧紧依偎在她身边,两只耳朵竖着,尾巴一摇一摆。她“妈哟”一声哭泣起来。
轿子又停下了,红花以为遇上了撞亲的,急忙把腰里事先预备好的红裤带抽出来,准备和对方新娘交换,以示互不干扰,各自平安。谁知是花轿过老茔坟地。
姜昉叫链链下马,领他到姜明坟前烧纸。姜明的坟头上长满了野草,一片红云似的白茨上结满了干红干红的野枸杞。一团纸钱燃烧起来,映红了姜昉的脸,他失声哭道:“二哥,你看见了……”
红花扳着花轿朝姜明的坟哭,父亲的音容笑貌在她眼前闪现。蘑菇状的绿茨,红彤彤的鲜果,像是父亲朝她祝福的一束鲜花。红花大哭道:“爹哟……”
花轿又走动了。村外沿途大路两旁,都聚满了观看议论的人:
“这回二寡妇攀上有钱的了!”
“红花有享福的命呢!”
“小时贫不算贫,老时贫贫死人。看往后呢!”
“那么大个家业,就是两口子睡着吃,几辈子也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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