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我像是滤清了所有的杂念,再静静地倚在床头,细细回味着来到这个空间后的感受。人生,宛若在紫色的光芒中离合变幻,随后的一切都让人匪夷所思,有时甚至觉得荒唐可笑,有时,则在愕然驻足间感慨万千。然而,我却发现自己的性情与习惯,也在寂静迷幻之中改变。
“我在变吗?如果有,是什么力量改变着我?”
我释然欣慰地自问。其实,这还用得到说吗?在清新明快的晨曦中,我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喳喳。她,或许在中秋的时节刚刚踏过姥姥家后边的那片浓密山林;她或许,马上就会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回到老石桥上,然后回忆起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不管是迷离的幻想,还是曾经拥有过往,像是一份无与伦比的心灵共鸣。神清气爽的感觉让我充满了自信,更充满了对喳喳无穷无尽的遐想。
我并不急促,也不显得悠闲。吃了早餐,打起井井有条的步伐,在初升的阳光下走到了山岗下的村口。我期待今天有着一份好运,也希望能在日落之前如愿以偿的与喳喳的姥姥挥手道别。因此,在一路走来的时候,我便设想着各种各样的场面,以及恰当与所需的言行与举止。
在朴实、自然的山村,情况应该并不复杂。走进喳喳姥姥家的大门,我必须表现得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先热情地招呼,再简练地自我介绍。当然,由于在这个空间我并不是喳喳的丈夫,所以她有可能不认识我。不过这也无坊,就说自己是喳喳的同学吧!今天恰巧经过此地,所以特意登门看望。她老人家一直热情好客,听到了这些温暖人心的话,一定非常高兴。她会抽出灰黑色的长木板凳,或是摆上紫酱色的竹椅与方桌,再端一碗茶,撒一桌的花生、炒豆与奶糖。这一切在朴实的山村是司空见惯的现象,而入座后的几句嘘寒问暖,很快就会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我边走边设想着走入喳喳姥姥家时那种其乐融融的景象,假果真能如我所愿,事情无疑会顺顺当当。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再次发生了。在我走过数株桂树后,一个纤弱,但却熟悉的身影在刹那间跃入了我的眼帘。震惊之际,我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于是故意后退了几步。风吹得树梢摇摇晃晃,树叶缝隙的那边,正是前日在我身前掩泪而去的卢倩丽。
日期:2013-01-09 10:56:40
正文055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
我浑身颤动,眉心紧锁。
“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放开双眉,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的,这里是她的家,她完全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我的前面,大老远的从城市回到了老家呢?我倍感无助,同时也相当困惑。难道为了寻找这个世界的喳喳,一次次突然其来的意外,真的避之不及吗?情况在转眼前变得异常复杂,我几乎茫然不知所措,莫非应该悄然间潜回城区,就像我从没来过一样?或是静静的在此等候,直到她离开?
一筹莫展的我只能偏着脑袋,远远地躲在桂树的后边。时间未过多久,也就在一瞥之际我隐约感觉到,今天的卢倩丽似乎有些反常。只见她扶着双目失明的老父亲来到空地上,嘴上说着什么,同时还伸出右手指向大山的远方。她指什么东西?她的老父亲能看到所指的东西吗?我心中甚至是好奇,为了看得更明白,身不由已地往前挪动几步,直到挤身于桂树的枝叶丛中。
这时,卢倩丽搀扶着她的父亲,让他坐在了一把半青半黄的竹椅上。接着,她折身返回屋内,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杯热茶,左手还掂着一包高档的香烟。父女之间的亲情,是常人能够体谅与理解的。可今天卢倩丽的一举一动,好象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意义。我不敢多想,然而脑中偏偏又闪过一种可怕的感觉,“告别”?风中晃动的桂枝刮过了我的脸,十分粗糙,与此同时也加重了我心中的不祥之感。
不过,转念想想,我又觉得那不可能。也许是我考虑得过于纠缠,把事情往坏处推想得太深了。卢倩丽隔三叉五的回到老父亲的身边,为他倒茶,为他点烟,陪他聊聊天,叙叙旧,或是再说说山外的精彩世界,这显然也符合人之常情。实际上,远远的我也应该看到了,卢倩丽的父亲尽管双目失明,但有女儿在身边,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份心满意足地微笑。而且正在此时,只见他背略靠后,头微仰起,夹着一根点着的烟,畅畅快快地吸了一口,然后在白烟缭绕中陶然自得地眯起了眼睛。
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到这座山村来。虽然这里有喳喳的童年,但现在,宁静的山坡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了卢倩丽。我想,我还是回去吧!刚才的设想与期待,都随之成为了泡影。于是,我长叹了一口气,并半转过了身。可就在拔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居然在即刻间又将我的视线一把拽拉了回去。是我不甘心一无所获的离开吗?不,这显然是因为心中仍然有着那份幽冥般的感觉。很快,这种不安的预感再次如黑色的迷雾一般,重重笼罩在了白茫茫一片的脑海之中。
日期:2013-01-11 12:05:17
正文056
卢倩丽以一种万分留恋的神态,缓缓地环顾了四周。似乎也在同时,将绝望的泪水洒向了这片蓝天下开阔的山岗。她脱下了灰白色的外套,折叠得方方正正,摆在她父亲身边的一条长凳上,然后再把随身携带的淡黄色拎包,搁在了外套的上方。
“她要干什么?”
尽管卢倩丽远看上去镇定自若,神态自然,一般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出有什么异常,但当她大步流星走出院子时,我好象看到了她身后挥之不去的可怕阴影。因此,我没有犹豫与迟疑,牢牢克制住了内心的慌乱,迈开双腿,立即紧紧尾随在了她的身后。我能感觉得出来,她要去一个特定的地方,去做一件计划之中的事,而且,她的态度相当坚决。
一阵山风,吹送来了远方如纱巾般飘渺的云雾。太阳隐没于灰白色的云层后,晚秋的冷雨也随之零星滴落。卢倩丽走得全神贯注,很快,她绕过村子里的几座民房,走进了一条穿越山腰丛林的小路。路两边尽是挺拔的松树,假如有一轮明月悬于半空,那行走于松岗之上,心中定是诗情画意般的欢欣愉悦。然而,卢倩丽穿梭其中的这片山林,在今天却透着一种鬼魅般的阴森与寒气。她专注于前方,留在身后的,惟有灌木枝稍的短暂颤动,路上的羁绊与坎坷,都在匆匆的脚步下全然不顾。
“她要去哪里呢?”
不知怎么的,恐怖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越凝聚而显得越沉重。更糟糕的情况是,当我爬过几道横亘在山间小路上的巨石,并斜蹲着身子,滑过一段陡坡后,我发现卢倩丽早已消失在了一片寂静的山岙中。
她为何步履急切,又去了哪里呢?我焦虑地环视了一圈,这山岙并不大,一条小溪在中间的山壑中潺潺流过,周边有几块像是烧过火的农田。为了扩大视野,我再踮起脚尖察看了一下稍远处。只见在正前方,杂草间隙的位置还有一座简易的小石桥。显然,习惯了在山路上疾行的卢倩丽,应该已经踏过了石桥,走到了山岙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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