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这么，汤丽真是个糊涂虫，掉到地上了也没注意。”
　　他捡起来放在办公桌上，掏出手机要通知汤丽粉饼找到了，可他一想，兴许她正跟男友在一起，这样打电话过去不好，索性收起了手机。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了下来，这样的夜色是杜文龙再熟悉不过的了，刚刚当上社长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个时辰才能下班，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按理说如今的工作已经是顺分顺水，他不必要再停留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走了眼，招到了这么一个员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去看微信动态。是员工群发来的图片，图片的发送人是李芳，下面有一行字——我与今天的寿星白雪合影，Happy Birthday to Snow!
　　原来今天是白雪的生日，不管怎样得为他准备一份礼物，他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千万得让他高兴，不要受到刺激，可是送什么好呢？有了！杜文龙转身回到办公室上网，打开了网购的页面浏览起来，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敲击了一下付款的按钮，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吹着口哨迈出了办公室。
　　自从进了夏季，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说来就来，好比现在，外面就下起雨来，幸好不是很大。萧翰让出租车停在半路，他让司机师傅把车停在文景路车站，那里有一家24小时咖啡厅，看名字可想而知，这家咖啡厅24小时营业。这家大众咖啡馆吸引萧翰的原因在于它的安静，面积不大不小的咖啡馆里柔和的灯光洒在美式隔断的红砖墙上，自然而不蹩脚的分区保证了每个喝咖啡人的私密性，进去以后永远听不到煞有介事的自认为高雅的英文歌曲。有的咖啡厅里放一些法文歌，萧翰的一个朋友从法国回来，在有一家咖啡厅里坐着喝伯爵红茶，听到了一首法文歌正在咖啡厅的上空徘徊不止，仿佛空难般的歌词让他以为飞机要坠落在他头顶。

　　“你猜怎么着？”那位名为菲利普的法国朋友问萧翰。萧翰摇摇头。
　　“我真的想一杯红茶泼到店长的脸上。”
　　“pourquoi （为什么）?”

　　“那是首几乎接近眼前正在放的黄色录像一样的歌曲。”
　　萧翰当时笑翻了，法国人居然对黄色录像的容忍度这么低，不过后来他也只到了缘由，法国人向来不俗的高雅品质以及对高档场所的追求使得他们分界明确，咖啡厅这种地方一旦装修不俗就不可能允许这种歌曲出现在大众场所。
　　“我原本以为那时会有一名脱衣舞女走到我身边即兴表演，配着那音乐来上一曲绝对适合。”
　　“后来呢？”
　　“我忍受着喝完那一杯红茶，可是我觉得变了味道，仿佛有人把什么不干净的液体喷了进去。”
　　菲利普的隐喻永远恰到好处，他用了液体，可是不用体液。

　　24小时咖啡厅里的音乐声很小，可是照样能欣赏到它，因为这里的客人几乎不说话，就算是交谈也很小声，甚至手机都静音了。服务生把一壶陈皮普洱茶端到萧翰的桌前，这张桌子靠近街边，从这个位置，萧翰可以看到马路上湿漉漉的样子，路灯的光照在路面上，形成昏黄的一片。
　　新消息的震感让萧翰伸手去掏裤兜里的手机，微信上李芳和白雪的照片让他觉得作呕，赶快端起一杯陈皮普洱咽了下去，放下茶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Bitch！”
　　萧翰又倒上了一杯茶，今晚他喝了太多的酒，这些酒都是他在闷气中灌进胃里的，萧翰有个毛病，只要不高兴就喜欢一个人喝酒，不管什么度数的只管往肚子里灌，从小失去父亲的他一直母亲生活，于是萧妈妈很是了解儿子的脾气和习惯，他不想让母亲闻到他一身的就臭味。陈皮普洱能解酒，于是他在回家之前点了壶茶。这是他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在刚才是没有这辆车的。萧翰没多想，继续喝茶，突然，他有种想吐的冲动，立刻起身直奔洗手间。

　　五分钟之后，他回到座位，让他吃惊的是此刻一个中年男性坐在了他对面，从面相分析应该有三十五岁左右。萧翰试探性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刚一坐下对面的人开口了：
　　“你好，萧先生对吧？”
　　萧翰吃惊地看着对方，刚要回答“是”，咖啡厅的门开了，一股清爽的风夹着雨的味道立刻散进咖啡厅，萧翰听到点单的说话声，声音有点大，他扭头望去，来者是两人，一男一女，原本很正常的事却让萧翰更加紧张起来。
　　日期：2014-11-06 23:40:00
　　6.

　　“你好，我叫范青木，S市的大学老师。”范青木伸出右手。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萧翰并没有多大热情，反倒是非常厌恶，但对方加了一句“初次见面很唐突”，这让萧翰也伸出右手，只是这握手一点力度都没有。范青木觉得抓了一条死鱼。
　　“范老师远道而来，找我有什么事？”萧翰盯着眼前的陈皮普洱茶，砖红色浓郁色泽的茶水在透明的茶壶中呆久了会凉掉，于是他给自己又倒上一杯，品了一小口之后，他抬头看了看范青木。
　　“你是辅导机构的老师吧？”
　　范青木很惊讶，他看了看距离他十米远处的另外一对情侣，立刻压下头说：“你怎么知道的？能小点声说话么？”
　　“怎么？你认识那对情侣？”范青木顺着萧翰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个方向。
　　“只是觉得长得像，但不太确定——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范青木拿捏着下面的话，“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见曾经交过的一个学生，据我了解，他现在在你们这教书。”

　　“这样啊，您教的学生男的女的？我们这的女老师多，男老师就我和另外一个，而我肯定不是你教的学生。”刚说完，萧翰打了个嗝，酒气立刻喷了出来。
　　“刚喝酒了吧？我教的学生是男的。”
　　“白雪？原来您是白老师的授业恩师啊！”萧翰见到了白雪上大学时的老师，很爽快地笑了起来。
　　“是的，他最近好么？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范青木露出试探的表情，他看到萧翰的脸上飘过一丝乌云。

　　“白老师他——最近……”
　　到底该不该说呢？眼前这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信。
　　“他过得挺好的，今天是他生日，估计快结束了，现在还有八分钟十二点，估计正在吃蛋糕呢。”
　　范青木盯着萧翰看，萧翰故意躲闪范青木的目光。
　　“是这样啊，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走。”范青木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萧翰叫住他：“范老师，你等等。”

　　范青木推开酒店的住房，他给萧翰倒了杯水。
　　“你是说白雪被锁在了一间教室之后，他把教室砸了？”范青木邀请萧翰来到自己住的宾馆房间里。在咖啡厅里谈论会让陌生人听到，惹出麻烦。
　　“是的，不仅如此，教室的墙壁上画满了恶毒的诅咒，那景象吓死人了，而白雪自己却被压在倒下来的桌子下面。”
　　范青木来回踱步，走到窗前，他看看夜色，那里空无一物，除了黑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