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江湖》
第22节

作者: 愚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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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1-26 12:53:39
  开始从商的谢三千,和杨戈已不是一条路上的对手,既然不是对手,过往的恩恩怨怨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谢三千怀念神仙水山山明水秀的日子,山脚下就是双河寨,谢三千一探头就能看到杨戈嘚瑟地冲自个笑。他心里想,其实自己压根没把这个土老帽当成敌人。
  他提了几灌果酒去找杨戈,准备和杨戈好好叙叙旧。谢三千的突然到访搞得杨戈心里直泛迷糊,这阿三,平时跟我说话都嫌会生不出孩子,今儿这是咋了。
  杨戈只是疑惑,并不怀疑,他知道谢三千的为人,坏水有,但都当面撒,背地里不会搞阴的。他揣着钱币和谢三千上神仙山。

  “俺请你喝酒,你还带酒钱干嘛?”
  “那不得整点小菜啊,在双河寨挺好的,你偏跑神仙山干嘛?”
  “俺好久没回家了。”
  谢三千一回山里,全身舒坦,眉眼绽放,整个的纵欲之前的畅想样。他把果酒撂桌上,瞄到葛苧香的字画,不由自主地抚摸叹息。意识到杨戈在身后,不摸了,咕嘟嘟地往嘴里灌酒。
  “这冰镇的喝着就是爽。”
  “你这小日子过得挺快活,咋想起我来了?”
  “俺觉得没什么念想。”

  “不能啊,阿三,你钱都赚到这份上了,那谁,小常都娶回家了,你还想干嘛。”
  “哈哈,”谢三千端着碗和杨戈碰杯,“就这点我比你强。”
  杨戈只得自嘲地笑,谢三千,有书生基因的一介莽夫,杨戈从不以他为敌,也不觉得这人身上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以前谢三千和他吵架,站在山腰上,骂杨戈踩了狗屎运,做了马贼王。可这狗屎运比起不能与所爱之人厮守的劫数,又不算狗屎。他心里羡慕谢三千,活色活香,敢爱敢恨,有勇时气壮山河,无谋时四肢发达,正应和了杨戈对喜欢之人的基本要求,简单。
  “那姑娘,你准备娶?”这酒已是喝到能交心的地步。

  “想娶,怕害了她。这劫数早晚得破。”
  “咋破?”
  “不做马贼不混江湖。”杨戈的脸霎时通红,张着嘴灌酒。
  “你这手就是扛刀使的。”

  “阿三你深知我心啊,我杨戈,就算解散了马贼,那能干的活也离不开杀人放火啊。这劫数破不了。”
  杨戈那天独自一人偷偷返回芙蓉街二次访问瞎子师父。瞎子师父眼瞎心明,笑呵呵地说,你又来,那姑娘没跟着吧。
  瞎子师父说,杨戈啊,你这小半生,恶事干了不少,好人坏人都有杀过,凡是总有偿还的。
  杨戈比划,可是我出生时父母就双亡了。
  瞎子师父回,那就是你上辈子造孽太多。

  杨戈回,这辈子的孽我认,上辈子的孽我不信。
  日期:2015-01-27 01:29:33
  周简兮的铺子小而精致,客流不多,足够温饱罢了,甚至有时,周简兮周转不出资金发员工工资。能扛便扛,不能扛也总有对策,周姑娘一直活在美食的细节里,对于她来说,调料先后次序的错误也会导致食物的口感有所下降。
  戚大风决心帮周姑娘一把。周姑娘收留他在这儿体验生活,和美食互相妥协却又相互欣赏的一段生活。他在这儿,陪着周姑娘,把面粉转化成可口的糕点。他在这儿,陪着周姑娘,用卖不出去的糕点安抚自己的肠胃。
  比起镖局里打打杀杀天天算计着米粒进食的日子,他在这儿过的生活有点随心所欲,肆意快活。他决心帮一帮周姑娘。
  戚大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媒体为尚食坊做宣传。戚大风人缘不错,认识的记者都很给他面子,小报的大报的,有名的没名的,他一声吆喝,都响应了。
  令他更感惊奇的是,费大编剧居然也出席了他的记者见面会。
  费仁的想法自然比较单纯,他最近一直在写镖局里那点破事,写到江小学变胖,戚大风断腿,但万万没料到一直视美食为大忌的戚大风居然大动干戈为满铺皆是甜点的尚食坊做宣传。实在是怪哉怪哉。
  媒体的一贯思路就是戚大风和周简兮有一腿,抱着挖内幕的心态匆匆赶过来,可是出场的周简兮有点臃肿,可说是美好,但肯定不美丽,凭他们对戚大风的理解,这姑娘绝对不是戚的菜。绯闻这条可以过了,剩下的就没什么好采访了,只是象征性地品尝一下坊子里的特色糕点,问一些创业动机和今后的期望。
  本来预备着挖内幕而来的记者们楞是把这场访谈搞成了村里有个女企业家叫周简兮这样的励志狗血戏码。
  等他们都采完了,费大编剧才赶着空子找到戚大风。戚大风知道费编剧的采访路子,一直走着反叛式心灵鸡汤温情怀疑路线,和那些八卦娱记不是一路人。
  “过去你与食物为敌,食物一直只是你维持生存需要的物质。如今,你专门找我们为它做宣传,这种改变从何而来?”
  “曾经,我并不在生活,理想扼杀了我与生活平等对话的权利。我一直把生活抛在脑后。如今,我在好好生活,我可以看到更多,美食只是一方面。”
  “我给你个建议,别找我们这些没有感受的人为尚食坊做宣传,你自己去了解它,了解美食。”
  周简兮趁机还向费仁索要了签名和拥抱。周姑娘不看武侠,唯独喜欢费编剧的搞怪武侠,她说费编剧的武侠里有一种接地气的更纯粹的江湖气息。那也许不是纯粹的武侠,但那是真实的江湖。

  费仁临走前,戚大风叮嘱他,“费叔,去黑水看看小好吧,她挺想你的。”
  日期:2015-01-27 02:07:51
  爹爹这回是背着娘来找我的,他只跟娘说是外出采风。
  我见着爹爹,满腔的委屈顷刻倒了出来,杨戈看不见我,只当我们在叙旧。没有好好的叙旧,我只是趴在爹爹的肩膀上哭得半死不活,就跟小时候背不出诗经被娘骂了一样的委屈。

  我哭不动了,爹爹抹我的眼泪,妞妞,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这算什么。”
  我跟杨戈好了多久,我没名没分地守着他,我不恨无名无分,感情的事不是个关系认证那么简单的事,恰如爹爹和娘,怎样的认证也没认证到娘的心里头去。
  可是杨戈不该如此,他居然怕那诅咒。我饱读诗书,崇尚科学,也信哲学,但我不信违背天理的事情。我不信前世今生的孽缘,他为何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

  “妞妞委屈啦?”
  “恩,”我低着头,不看爹爹,没羞没臊极了。我自个作得孽,如何怪别人。
  “那就跟爹爹回去。”
  “可我不想看到娘。”
  “还解不开哪?”
  “这对你不公平。”
  我又没止住地哭,爹爹和哄小孩一样,托着我臂膀,“妞妞不哭,刚见爹爹一面,就哭成这样啦。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呀。”
  他哄我的语气十几年没变,我溺在这娇惯中不愿意挣起。
  “我去跟杨戈谈谈。”
  爹爹跟杨戈讲话的途中,杨扇又在数落达摩。自杨扇和达摩成婚后,杨扇以自个单方面的坚持维持着这段薄如蝉翼的婚姻生活。杨扇炒得一手好菜,缝得一手好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哄得了婆婆,唯独驾驭不了达摩。
  她一面伺候达摩一面数落达摩,达摩一面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伺候,一面用食不知味的样子来打发这样的婚姻生活。
  毒螳螂老劝杨扇,实在不行,离婚得了。可杨扇不从,说不过得心惊肉跳绝对不离。
  我有时候羡慕杨扇的坚持和执拗,不管他们婚姻生活的本质是怎样荒诞,不堪一击,可至少他们可以达成这样一种感情联系,不似我和杨戈。
  “小好,”杨戈叫我,杨戈跟刚睡醒时一样,眼睛半睁不醒。
  爹爹仍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杨戈,你叫我,什么事?”
  “那啥,”杨戈回过身,“你跟着费伯伯回去吧。”
  我愣住了。
  他说过擒了我便不会放,他这会儿要我回去。
  “你说什么?”
  他仍旧背着身子,“跟你爹回去吧,咱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杨戈,你混账!”我险些冲上去打他,爹爹抓着我手臂,抚慰着乱了分寸的我。
  我气上心头,完全没了主见,杨戈,早知你是混账,当初要我的是你,如今撇下我的人又是你。
  “你说你个姑娘家,又不是没家,老赖着我算咋回事,你这样,”
  “你这样,让我咋泡妞?”
  杨戈的痞性上来了,我打他不得,爹爹安抚我,我稍作安稳,数久,强装镇静地告诉爹爹,咱们走吧,回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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