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撤退后的第八天，天气突变，狂风四起，气温急剧下降，河水迅速冻合，天赐良机，拓跋珪大喜过望，立刻丢下所有辎重，亲率二万多精锐骑兵快速冲过黄河追蹑燕军。慢条斯理行军的燕军全然不知死神的来临！
　　日期：2012-04-06 16:21:40
　　三十五 英雄末泪
　　十一月九日傍晚时分，疲惫不堪的后燕军队走到参合陂（今内蒙古凉城县西北五十里石匣子沟床）下。突然间平地刮起一阵大风，一道黑气如长堤一般自燕军身后向前铺卷而来，一下子罩住了整支军队。士兵们本已脆弱的心灵又蒙上一层阴影，一个名叫支昙猛的和尚顿觉不安，立刻向慕容宝进言：“西边狂风暴虐，乃是魏军追来的预兆，请殿下派遣军队及早提防。”

　　慕容宝却自以为胸有成竹，任凭支昙猛再三请求，只笑不作答。旁边的慕容麟早已不耐烦：“以殿下神武，我军之强盛，足以横扫沙漠，区区魏军哪里敢追来。秃驴妖言惑众，看我杀了以振军威。”
　　支昙猛长跪地上，痛哭不止：“苻坚百万雄师，大败于淝水，正是麻痹轻敌，不相信天道的缘故啊！”
　　久经战阵的司徒慕容德开口了：“魏王为人高深莫测，殿下还是小心的好，以一军殿后，以防万一。”慕容宝才极不情愿地让慕容麟带领三万骑兵殿后。
　　这个慕容麟根本不把魏军放在心上，只顾纵骑游猎，根本不设置哨卫防备。慕容宝又遣一些骑兵回头侦探魏军动向，骑兵走了十多里路，就解下马鞍睡大觉了，燕军岂有不败之理。

　　燕军又走了一段路，实在是人困马乏走不动了，慕容宝看到北风过于猛烈，下令在参合陂东边的蟠羊山南麓河旁依山扎营。
　　浪费时间就是自杀，但溅出来的不仅仅是鲜血。
　　慕容宝做梦也没想到，日夜兼程的魏军在当晚已追到参合陂的西面，拓跋珪发现燕军近在咫尺，连忙制定行军计划，他命令各将分别带兵，战马束口，士兵衔枚，偷偷登上蟠羊山。当时，全体燕军正在酣睡，完全不知大祸临头。
　　十日清晨，太阳升起，魏军全部登上山顶，脚下便是燕军大营。燕军士兵正伸着懒腰，慢慢地走出营寨，准备向东开拔，猛然一看，山上鼓角齐鸣，震动天地，漫山遍野都是严阵以待的魏军！燕军全傻了眼，乱成一团粥。拓跋珪大手一挥，二万骑兵居高临下，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山上掩杀下来。燕军仓促应战，一触即溃。士卒纷纷逃入水中，人马相互践踏、淹死的数以万计。好不容易逃得性命的士兵刚一上岸，拓跋遵的七万伏兵又杀到，燕军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崩溃，纷纷举手投降。

　　这一仗，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麟、慕容德等人凭着马快好不容易捡了条性命，慕容绍不幸死于乱军之中，鲁阳王慕容倭奴、桂林王慕容道成、济阴公尹国被活捉，其余慕容氏及文武将吏战死或被俘的亦有数千人。大军八万余人，战死三万多人，被俘四万多人，只有几千人侥幸逃脱，果真是全军覆没。
　　拓跨珪大获全胜后，从燕军被俘的文武大臣中，挑选出一些可用之材留下，其余的俘虏准备发给衣服及口粮，放他们回国，借此招揽中原人心。
　　中部大人王建说：“燕国强盛，这次倾全国之力而来，我军不过伐幸取胜而已，不如杀掉降卒，燕国再无可用之兵，打败他们易如反掌耳！”
　　拓跋珪叹道：“若听尔言，朕只怕陷于不仁不义之地。”然魏国其他将领对燕国强大的军事实力仍是心有余悸，齐声附和王建之言。拓跋珪便下了一道一生中最后悔的命令，将四万多后燕将士全部坑杀。
　　拓跋珪愧为一代明君，竟然和白起、项羽同流合污，成为坑杀降卒的超级刽子手。尽管事后他表达了悔悟之意，但木已成舟，于事无补，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得到燕国军民的信任。
　　慕容宝回到中山以后，不甘心接受这奇耻大辱，竭力要求父亲再次出兵伐魏。慕容德也在旁边力劝哥哥：“魏军倚仗参合陂大捷之威，有看轻太子的意思，如不以陛下的神武把他们制服，恐怕后患无穷啊！”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大病初愈的慕容垂一听，钢牙紧咬，决定御驾亲征。慕容垂命清河公慕容会总领留台事务，兼任幽州刺史，代替高阳王慕容隆镇守龙城。另任阳城王兰汗为北中郎将代替长乐公慕容盛镇守蓟城。慕容垂让慕容隆和慕容盛调集龙城的精兵来中山，约定次年大举北伐。
　　东晋孝武帝太元二十一年（公元396年）正月，军容整肃的龙城精骑齐集中山，一度萎靡不振的燕军士气重新振作。
　　二月，慕容垂遣征东将军平规从冀州出兵。平规却率领博陵、武邑、长乐三郡的军队在鲁口反叛，他的侄儿冀州刺史平喜劝阻，不听从。平规的弟弟海阳令平翰也在辽西起兵响应他。
　　慕容垂遣镇东将军余嵩攻打平规，余嵩兵败被杀。慕容垂亲率大军攻打平规，到达鲁口，平规震骇不已，丢下部众，仅率妻子儿女及平喜等几十人渡过黄河，慕容垂见状也不追击，率军返回。平翰率军赶往龙城，清河公慕容会遣东阳公慕容根等人痛击平翰，平翰逃到白狼山南。

　　慕容垂留慕容德镇守中山，自己亲率大军秘密出天门（在河北定州市西北二百二十里的倒马关），越过广昌岭（今河北易县、满城两县之间，俗名五回岭），凿开太行山道，出其不意直趋平城（今山西大同市东北）。
　　陈留公拓跋虔率本部三万余家镇守平城，由于先前取得参合陂大捷，拓跋虔怎么也想不到燕军这么快就来进犯，不作认真的设防。
　　到达猎岭，慕容垂派慕容农和慕容隆率龙城精骑充当前锋，突袭平城。拓跋虔仓促出战，可惜他遇上的是慕容鲜卑战斗力最强的龙城铁骑，结局可想而知。燕军犹如下山猛虎，一扫千钧，魏军招架不住，拓跋虔战死，残部全被燕军收编。
　　拓跋虔既是拓跋珪的弟弟，又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将才，在北魏威望很高，他的死讯传来，拓跋珪大惊失色，一向镇定的他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跑得快好世界。北魏各部开始各怀异忘，从小就在慕容垂威名下长大的拓跋珪竟然吓得不知往哪里逃，最终选择退保根据地阴山。
　　燕军高歌猛进，慕容垂刚巧来到昔日战场参合陂，万人坑上的泥土犹新，一年前还是生龙活虎的数万士卒如今积骸如山，无数冤魂仿佛还在山间飘来荡去。燕军设下祭坛，死难将士的亲属一起放声恸哭，声震山谷。万念俱灰的慕容垂面对此情此景，心如刀绞，积闷实在难消，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在这血泪交织的参合陂晕倒下来。

　　慕容垂的病情日益加重，已无心思继续前进，急忙改乘马舆仓促退兵，慕容宝等人听说后，都率军返回。燕军在平城停留了十天，为了搞点好意头，修了座燕昌城（顾名思义，燕国昌盛嘛），便匆匆返回。
　　四月，慕容垂在归途中病死于上谷郡的沮阳（今河北怀来县东南），时年七十一岁，在位十年，谥号“成武皇帝”，庙号“世祖”。英雄慕容垂悲壮的一生，竟然在这样一场凄凄切切的战争后结束了。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