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25岁那年谈的第一场恋爱。自己明明是喜欢那个男人的,对他也很好,他却说她有洁癖,骂她神经病。他说,算了吧,柏惠,求求你放过我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要和我结婚吗?她大声问。
不,柏惠,我只是在试婚。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求你了,放我走吧。
她拿锋利的小刀比着自己的手腕,握紧拳头,血管暴现。只要她轻轻一拉,血管就会爆裂,浓稠的液体喷涌而出,以喷射的姿势。他几乎给她跪下了,柏惠,求你了,给我一条生路吧。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过。你太自私了。太自爱了。太自以为是了。更主要的是,你是个精神病人。
她拿刀对着他,抵紧他的脖子,我没病,我没病。你再说我有病,我杀了你。
你真的有病,你去医院看看吧。他趁她不备,夺门而出。
就在他出门不到三步的时候,她真割暴了自己的血管。他倒回来,看她高高地举着自己的手,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她笑,你看,你走了,我就死给你看。
她被送进了医院。医生断定她有严重的自虐和受虐倾向。
出院之后她常常喜欢一个人啃着一块干面包,流眼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爬到高高的地方去,坐在窗口唱歌。大风把脸上的皮肤吹得粗糙起屑,她在那里自娱自乐。用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有时候嗑瓜子,她母亲总是发现她半夜爬起来嗑瓜子,第二天她的床面前一堆瓜子壳儿,而她睡着了,嘴唇和舌头都是黑黑的。自从那次出院以后,她总是晕血,连自己身上来的她都害怕。一到那几天,她形容枯镐,死了一般。她常常突然失控地大声尖叫。
她总是独来独往的,没有谁能和她交朋友。从小就孤独。特别是硕士毕业回国后,她更是一脸的愁容。父亲悄悄问她,阿惠,在国外,有男子追求你么?她摇摇头。
她的孤独不同于蔷薇的孤独,她的孤独来自于太过谨慎和神经质,以及被压抑的渴望,还有抑郁;而后者纯粹无所事事型,异想天开型,所以也孤独。不论是考虑得太多的,或者根本就不考虑的,都会给自己的内心带来某种强烈的,不合群的孤独感。所以她们相互吸引。
其实在蛋糕店遇到的那天,就已经相见恨晚了。
2.抑郁
自杀是所有死亡原因中悲剧色彩最浓的,最具刺激性的双重悲剧。其他引起死亡的原因都是死亡主体无法避免的,自杀则是死亡主体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既毫无必要又令人惋惜。一份数据表明,抑郁症患者占自杀人数的52%。
抑郁症是扰乱个体生活的一种情感障碍性疾病。它可能会影响个体的全身,思维,情绪,行为和自我的感知方式。科学家发现,复合胺是大脑中调节情绪的一种化学物质,大脑中复合胺水平的变化和人类的精神病行为有关。
柏惠靠长期服用药物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其实药对抑郁症并不管用。
她有时候是健康的,美丽的,优雅的,在高级写字楼里工作,做外事翻译,招牌式的笑容展现在众人面前,是个端庄的女子。而一到夜晚,她便开始发疯。她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她总是觉得,就连墙上也有眼睛在看着她。她认为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在讨厌她。哪怕是与自己互不相干的。她去楼道里扔垃圾,收垃圾的大妈多看了她两眼,她便觉得,那人一定特别恨她。
一直到30岁,都不曾有过一个交心的朋友。曾经也有女孩子尝试和她交往,都总是受不了她,她那些接近变态的行为叫她们感觉到害怕。比如,她常常没有根据地觉得自己家里很脏,半夜把她们全部哄出去,然后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擦地板。从不让朋友睡自己的床。从不让好友试自己的衣服。她或者就是内心里鄙视她们,看不起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常常斜眼看她们,质问道,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啊?竟然把白色的衬衣穿在黑色的胸罩外面,你太不检点了,真风*。又说,别叫我和你去酒吧,那种肮脏的,人鱼混杂的地方,我不会去的。诸如此类的事情,比比皆是。她不喜欢的女人,看不顺眼的,她都会在心里骂,贱人,**。那些女人在被哄出去,被骂之后,全部绝尘而去。
她们纷纷离开她后,她又开始后悔。她挨个挨个的打电话求她们原谅自己。她们一致觉得她有洁癖,以及轻微的精神病,就建议她去看医生。她渐渐地陷入了孤家寡人的境地,后来出国去读硕士。回来的时候,已经重度抑郁。她母亲带她去看医生,她翻着白眼。她说她觉得,和女孩子交往,以及有朋友,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没有人能懂自己。而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是肮脏的,不洁的,许多男人不只睡过两个女人。
她母亲坐在一旁,不禁掩面轻声哭泣。她总是为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而哭泣,为她操心,像是在赎罪。也许是存在着太多的亏欠吧。结婚之前,柏惠碰见了那个曾经离开她的男人。他和她在一幢写字楼里偶然遇见了。他友好地问她,柏惠,你还好吗?她突然裂开嘴巴大笑,你以为离开了你,我会死啊?你去死吧。她发疯似的拍着电梯门。他迅速逃跑,一头的冷汗。
文重在婚前并不知道她的问题,直到新婚的那天晚上。
她逼问文重的过往,你有过别的女人吗?
文重笑,当然。我已经三十二岁,而且我是个健康的男人,有过恋爱史,但已经是过去了。你也一样吧,柏惠?
跟她们**了?她又问。
怎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你必须回答。
你话真多,柏惠。
她又说,从今天起,你要一心一意对我好。
那是当然的。我心已定。我会对你好。
文重,你进来,轻一点。要很轻很轻。我是第一次。
什么?
我是第一次。
什么?
女子的第一夜,一定只能留给自己的丈夫。我就讨厌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不检点。那么风*。结婚之前就已经不是处丨女丨了。
他不说话,有些退缩。
别怕。
他轻轻地探入,带着极强的心理障碍。
她抓紧他的胳膊,伸直了身体,像绷紧的弦。她突然一脚揣开他,急急地问,你跟别的女人,也是这样做的吗?
他被吓住了。
你回答我啊?
不要问这些。他把她推倒。
回答我啊?你回答我啊?跟别人也是这样吗?也是这样抓着她们的丨乳丨房吗?微暗的光中,她重新爬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像一只拧坏了的塑料玩具。
他叹口气,平躺在床上,柏惠,我们的生活,从今天开始。过去的,我们不要再提,行吗?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三十二岁,你也三十岁,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过去吗?
凭什么不提?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女人,你在不同女人的身上徘徊,你的心里就没有障碍吗?你不觉得这行为很不忠吗?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肮脏的。狡猾的。狡猾的。她发疯似的,又一次把他揣到了床底下。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