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8-25 22:27:58
大家见我又重新回到机位上,都惊愕围了过来,像是看到了一个被宣告死亡了的人突然揭开身上的裹尸布,兀自爬了起来一样。他们问着许多古怪的问题,说着本不该客套的客套话,仿佛我那么一晕,就晕到了另一个世界,晕成了与他们阴阳两隔的“客人”,我之所以又回到钓机前,那是因为想念了他们,专程“穿越”过来看他们来的。
日期:2014-08-26 14:48:20
还有人想找我客套,问我晕倒后的感受,是不是像睡觉一样?然后就劝我要多注意、多休息、多保养、少劳累......还有许多关心与嘱咐,结果被大副李厚忠搅局了。李厚忠说:“有什么好问的,小白不就是晕船嘛!吃不下东西身体虚弱了,才晕倒的。别说是在船上,就是在你家,你不好好吃饭也会晕倒的。知道不?这就是大脑血液供应不足,有什么稀罕的。”
老郭:“我的大脑供血也不足,有点晕。”
李厚忠:“哦......啊?”
余波:“我也是,还想吐......”
李厚忠:“晚饭多吃一点。”
老郭:“我上午吃了三碗米饭。”
李厚忠:“你啥意思?”
老郭:“我觉得我是累的......”
余波:“今晚大家能不能休息?”
李厚忠:“这不是废话嘛!我们靠的就是在夜里出产量呢。”
日期:2014-08-26 18:20:32
晚饭在一种近乎于压抑的气氛下进行的,很少有人说话,大家吃的都很磨蹭,希望在吃饭的时候能放松一下。只有郝武贵早早吃毕,第一个回到钓机位上。紧接着刚子、阿朋、马涛、胡强、护德也姗姗而来。
护德来到郝武贵的跟前,递给他一根烟,笑着说“郝哥,你说大家该不该评你当三好学生,这么遵守纪律,第一个过来。”
郝武贵说:“谈不上遵守纪律。咱多劳多得,为自己挣钱,有啥好磨蹭的?”
护德瞟了一眼返回机位的老船员们,说:“姜还是老的辣。看看,除了咱俩,先来的个个都是老船员,哈哈。”
阿朋接过话茬,“这仅仅是个开端,艰巨的任务还在后面呢。”
刚子说:“你就别吓他们了,习惯了就好了,当初咱们还不是一样,闻到这鱼腥味就想吐。”
我回机位的路上,远远就听见他们在聊。特别是刚子的那句话,更坚定了我的信念:我会慢慢习惯起来,慢慢产生抗体,抵御这该死的浓烈的鱼腥味。
午夜时分,天降起了小雨。大家急忙穿上早已备好的雨衣、雨鞋,戴上雨帽。雨脚很密,在连成一条弧线的通明的舷灯下形成一道道雨幕。细雨丝丝沙沙,时急时缓,如万千只蚕虫噬啮着片片桑叶,像漫天的黄沙卷进了牧民们的帐篷。可我却没有丝毫欣赏这份美景的兴致,长久的站立,使我的双腿凝成了铅块,仿佛脱离了我大脑的管控。有时想挪开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我听到有同伴轻微的呼吸声湮没在雨脚里,过了一会又清晰起来,一阵急雨过来又将它湮没了。几次三番,呼吸竟成了均匀的鼾声,我正要扭头,只见船长已经走到余波跟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脊梁上,余波如一根被挤压了弹簧猛地跳了起来。
船长李超说:“这么危险,你能睡的着?”
余波揉了一把惺忪的眼睛,斜靠在船舷上,不好意思地说:“太困了!”
船长抛下一句“注意安全”又风一样地消失在雨幕里,我听见他踏上舷梯回舵舱的脚步声,慵懒而单调。我知道夜已经很深了,黎明却还很遥远。
日期:2014-08-26 20:54:40
余波冲着船长的背影低声骂道:“这帮狗日的,你们替换着监工,却不许我们睡觉。”没有人理会他,大家各自忙碌着,钓到小鱼,就自个儿默默地拉上来。钓到大的,就几个人协同作战。鱼线缠在一起来,就想办法解开,木虾丢了也不再骂娘。即使钓上来的鱿鱼喷了自己一身的墨液,也不必在意了。一切都显得那么慵懒,那么随意,那么麻木,又那么悄无声息。疲倦让大家的神志变得模糊,已分不清自己是鱼儿还是鱼儿成了自己。反正人与鱼,风与雨仿佛都在固守着一个约定——那就是不要惊扰睡梦中的大海,因为大海也有灵魂,不然,为什么有时它也会发脾气呢。
日期:2014-08-26 23:25:28
正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有人“啊”地一声惨叫,跌进了大海。我的心犹如被石块击中了一样,差点儿跳了出来。所有的人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们纷纷朝落水船员的机位跑去,步履急促而慌乱。大家一时手脚无措。有人高呼船长,有人在找矿灯,有人解开揽绳准备救人,有人趴在船舷的上呼唤......
落水的又是老郭!
我的心一次收紧,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袭来,一些场景也如电影胶片一样帧帧在我眼前闪过......老郭那个奇怪的梦魇,怎么会出现在脑海里?这难道仅仅是巧和?巧合的连平常的思维、梦中的呓语都能如出一辙?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诡秘难测,就如同老郭已经掉进一次海了,这次他仍然掉进去一样。
大副拿来了矿灯,一柱强光打射在海里,老郭半个头颅浮出了水面。
“快丢绳子。扔救生衣。”船长焦急地喊。
救生衣、绳子都丢进了,水中仍没有反应。老郭已经没有力气抓住绳索系到腰间,他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不让自沉下去。怎么办?大家一筹莫展。这时,又是郝武贵站了出来,他甩掉外套,脱下鞋子,穿好救生衣,把绳索拴在腰上,在众人的牵引下走下舷梯,跳进漆黑一片的大海......
雨停了,海风柔和了许多,海浪依然拍打着船体,发出噗噗的闷响。远处的盏盏灯火,总给人一种海岸人家的错觉,其实他们也在海里,或商船、或客旅,或如我们一样是一只停泊在海洋里作业的渔船。然而此刻,他们决不会想到与之相伴在这一片漆黑的海洋里的我们,正急张地施救着我们落水难友。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努力,老郭终于在郝武贵的帮助下,被我们成功地拖回到船上。直到后来,老郭死于非命,我曾痛苦地想:他能侥幸逃脱自然的魔爪,却无法摆脱无情的命运给他的安排。
日期:2014-08-27 11:24:50
(10)突然的变故
那天,老郭获救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郝武贵也感冒了,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又投入了轰轰烈烈的鱿钓之中。我也慢慢习惯了鱿钓生活,仿佛对这种鱼腥味已产生了免疫力,再也没了那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郝武贵还是老的样子,除了抽烟的量越来越大,其它的没啥变化。他的产量依然稳定,几乎每月都是冠军。为此常受到船长和大副的表扬,称他是鱿钓标兵,道德模范,要求船员向他学习。当然,我们的学习不像有关部门的表彰先进那么正式、庄严、隆重,我们是在餐厅、宿舍、钓机旁、甲板上的闲聊中进行的,船长也是用那种很随意的口吻说向他看齐。我理解船长的意思,他是要树立一个榜样,就像当年工作学大庆,农业学大寨一样。榜样就是力量,榜样就是生产力,有了榜样,人才有目标,才有竞争,才有干劲。起初还有几个老船员不服气,比如刚子、马涛他们,本是师傅级别的鱿钓能手。随着郝武贵技能的娴熟、产量的稳定,青胜于蓝,他们也不得不放下师傅的架子,甘拜下风。至于我们新船员,更是对他顶礼膜拜,无论年长年少,一律称他郝哥。相反,也有一些新船员,一直进不了状态,像我当初一样,闻到鱼腥味儿就晕船,吃不下饭,成天没精打彩的。让船长和大副很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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