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说什么了。王龙插话说:“什么是劫船?把船开跑了,卖掉了算劫船,让他送我们回国,这不算是劫船。”
我本不想再说什么,但为了阻止他们的行为,还是分析了行为的后果,“如果他们自愿回去,肯定没事。但如果是被迫的,就算我们的目的不是劫船,行为也是违法的。公司有可能会向咱们追讨经济损失。”
护德不耐烦地说,“那么多废话,他追究咱们......我们还追究他呢!是他先欺骗了咱们的。”
郝武贵说:“就他这破船,送给我,我也不要,咱们就是回去跟他打官司。追回我们的损失!”
看样子他们是商讨多次了,而且此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止。直到后来局势变的不可收拾时,作为船上唯一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内心非常痛苦。也曾对这次聚议进行过多种版本的推想,但每次推想都不能扭转它最终成为一个悲剧的结局。在这里,我丝毫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就算我当时挺身而出阻止他们,除了引来他们的猜忌,把我也推进矛盾的漩涡中心,别无二样。我就好比一叶不慎被洋流卷入浩瀚大海里的木舟,命运不在于它有多么机智、顽强,而完全取决于海洋风浪的大小一样。
聚会快要结束时,郝武贵嘱咐我的口吻与老轨洪光如出一辙,除了今天聚会的这些人,别的任何人都不能说。他还交代大家要小心洪海等几位老船员,防止他们向船长报信邀功。至于像老郭这样明哲保身的船员,既不拉拢也不排斥。必要时还要争取他们的力量,因为他们利益毕竟跟我们是一致的。郝武贵把船上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头脑灵活、思路清晰,组织能力又强,我觉得他今生没做领导真的可惜了!
自从洪光得知妻子的病有医治希望后,他的心情畅快了许多。许久没有的笛声今天又开始在船的上空飘荡。这让我多少有点欣慰,感觉出人间的味道儿。似在故乡、在山岗、在田野,在一头头啃着嫩草的牛群里。几个月以来,耳畔响起的不是海风的呼啸,就是海浪喘息,抑或雨打船舷的砰啪声。在茫茫一片无际的海洋里,有时会把船舶上的渔火当成星星,也会把天上星星误作渔火。日复一日地坐在钓机旁劳作,感觉中,人间离我越来越远,我离蓬莱越来越近。然而我却凡念未了,天生一颗尘土心,因此,思乡思亲之情更容易被笛声勾起。我不知道郝武贵是否也有这种情怀。天又降起了小雨,他依然如前站在钓机前,披着雨披,戴着草帽,气定神闲。目光聚集在海面上,像是专注、像是沉思,又像是酝酿着某种阴谋。这使我想起香港功夫片里的大侠,个个黑衣长袍,头戴斗笠,手握宝剑,身轻如燕,武艺非凡。看似低头沉吟,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洞察周围环境细微变化。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利剑出鞘,一招制敌,招招致命。郝武贵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狠角,而愚蠢的船长呢,看着产量的逐日稳增,船员们的逆来顺受,还真把他们的配合与顺从当成了对淫威的屈服。从此风不再起、云不再涌,兵甲入库,马放南山。安恬舒适地做起了他个人的发财梦。
记得当初我与郝武贵分进一个宿舍时,我们彼此都没有朋友,阿朋与刚子是老船员,与船长等管理层走的很近,自然就与我们有了距离。那时,我们俩都是新船员,又是老乡,走的很近,一段时间里几乎无话不谈,他更像个大哥哥一样关照我。随着他在船员中威信提高,大哥地位确立,周围围着一帮兄弟,俨然是这艘船上的黑老大,我们的交流也渐渐少了。我曾试图了解他——这个既熟悉又陌生,与我既亲密又疏远的谜一样的男人。他也自嘲地对我说过,我俩不是一路人,他像兵匪,我是书生,但这不影响我们成为朋友,他还是讲道理的。初上船的那几天,船长把我们看的很紧,王龙、余波也不敢经常看他,他又与同宿舍的阿朋、刚子谈不到一块,因为他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成天哈巴狗一样靠出卖别人求得领导欢心。他说,那样男人是狗,始终成不了一只独立的狼。狼有另立山头的勇气,而狗没有,无论他吃的多么膘壮,博得多大的地位,他都要依附于主子生存。一旦主子倒了,他不是流落街头,就是另投别的主子,始终过着奴颜婢膝地生活。当时我没太在意他的话,只当他是为了骂阿朋、刚子泄愤。现在才知道他骨子里就有那种反叛的精神,而且到后来还变的不计后果。他很少跟别人谈及他的身世,除了那位伤害过他的懵懂女同学,让他的耻辱永远定格在15岁的那个夏天,其他的他很少提及。但他跟我说过,他的父亲正在坐牢。就在他退学后不久,父亲因一次酒后打架致人重伤而锒铛入狱,而且判的很重。他从没去监狱探视过父亲。他说,他的一生最恨的有两个人:一是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打跑了他的母亲,毁了他的童年;另一个就是那位漂亮的女同学,出卖了他的爱情。让他蒙受耻辱。这两个人他一生都不会原谅的。
日期:2014-09-02 17:47:17
晚饭吃的是馒头,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北方以面食为主的船员,吃馒头的感觉就像过年一样的幸福。自从船长安排洪海帮厨以来,按照船长接受般员们建议的规定,一周至少要吃三顿馒头。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每次做饭前,老贾总要做充分的准备,比如:发酵、和面,切蒸,每道路工序都不能马虎,不然就会影响到馒头的质量与口感,特别是和面,一次至少都要用上一袋面粉,那么大的一口盆,少说也得有三盆,然后把酵菌搅均拌匀,再用力把面和的瓷实劲道,整个过程下来,近两个小时的光景就过去了,每每做完,老贾都累的汗流浃背。这些体力活,老贾也试图让洪海干,这家伙想方设法地偷懒,不是简单地把酵母朝面粉里一绊了事,就是不肯下功夫把面揉搓到位,蒸出的馒头样子像被霜打过的南瓜,硬的能当砖块打狗,老贾碍于洪光的面子也不好说他。为了不被船员们责难,只得事事自己动手,今晚的饭烧好后,老贾不仅如往常一样,累的够呛,胳膊竟疼的抬不起了。饭后船员们个个钓鱼去了,他让洪光做些洗刷锅碗的善后工作。稍得安静,疼痛感则愈加剧烈,越发觉得严重,就开始疑神疑鬼了。他取来冥纸,走到甲板上,围着船舷口中念念有词地转了两圈,然后在灶房的门前将它点燃,一阵海风吹来,灰烬打着旋儿飞向空中,飘入大海,老贾紧绷的表情略有松驰,他冲大海笑着喃喃自语:“别闹了,把钱拿回去用吧!”
日期:2014-09-02 19:50:35
洪海笑道:“老贾,你刚才说啥子哩!”
天机不可泄露,这傻小子偏偏要问。因此,老贾没好气地说,“我说让你爷爷过来捡钱。”
洪海说:“我爷爷的坟在陆地上呢,他不可能跑到这儿捡钱?”
老贾说:“鬼界不分什么陆海山脉,都能如履平地。”
洪海说:“哈哈哈,我爷爷是不会要你的,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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