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9-30 05:29:00
　　那心痛了治不了肿么办?
　　如梦想，既然写了，就发上来吧，不能和大家畅聊之处，还请见谅。
　　顺祝各位假期快乐！
　　第42章 萧凤鸣
　　萧凤鸣在梦中会梦见王度云的脸。

　　还是那么小，总是拉着自己的衣角走在自己身后。萧凤鸣往往不耐烦的发现自己的衣服后面又被王度云的小手捏皱了，皱皱巴巴，不成体统。所以萧凤鸣很不喜欢王度云，堂堂京华第一贵公子，衣服后面皱皱巴巴不说，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跟奶妈一样，走到外面真是丢人。
　　然而没等他呵斥，王度云就已经开始哭了，哭声凄厉尖锐，在侩子手的铡刀下不忍猝闻。看他的嘴型似乎在喊凤鸣救我，一如儿时那般，稍微不如意就会哭着来找萧凤鸣。然而萧凤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张嘴张开着被铡刀铡下。萧凤鸣想伸出手，却突然发现父亲冷着一张脸看着萧凤鸣：“你当以萧家为重！”
　　顾不得脸上温热的王度云的血，萧凤鸣很想问问父亲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一场周子恭和王机里应外合发起的愚蠢的叛乱。
　　伸出手去，父亲便消失了。剩下一把空气在手中，抓不牢握不住。梦里镜花水月，醒时皆是虚空。这心痛，却是繁华过尽后的真实。
　　真实到底是什么？握在手中便是真实么？
　　日期：2014-09-30 05:30:00
　　萧凤鸣冷汗淋漓的醒来。身边寂静无人。
　　夫人王氏已经吃斋念佛去了。萧凤鸣很想告诉王氏夫人，这档口还是不要念佛了，哪怕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坐着，都不要再整出什么花样来了。佛道两家在大正国前程如何尚且还两说，何苦又招事端。
　　然而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王氏夫人木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萧凤鸣很怀疑若是再刺激一下，王氏便会像自己大姐萧皇后一样彻底疯了。
　　萧凤鸣回想当日看到苏源拿出王机造反的铁证时，满朝文武大哗，兴奋有之，恐慌有之，人声鼎沸。

　　王宽远却是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场闹剧。萧凤鸣看不出王宽远脸上的表情是悲悯还是讽刺，还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一时间，萧凤鸣突然很想扭住王宽远的领口，问问他和程沂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瞒着自己的人太多了，王机和周子恭合谋暗杀程沂的事情就是瞒着自己。父亲萧昭衡神神叨叨的出走也是有事瞒着自己。一时间，萧凤鸣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如果自己成为一起死在菜市口的王机谋反的骨干，自己貌似都比现在来的有价值。
　　日期：2014-09-30 05:30:00
　　巫蛊之术。萧凤鸣一向以为这些都是凭空想象，然而当程沂铁青着脸看着从王机府中搜出的一堆法器中那一个黑色的人形器物时，萧凤鸣突然想起宫中曾经出现过莫名其妙的黑影。自己姐姐亲口证实，这个事情事关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萧凤鸣夭亡的外甥，皇后的话无论如何不会有假。
　　吵吵嚷嚷的百官们安静了下来。这个人形器物看起来太过诡异古怪，即使是大白天的放在皇帝的正德殿上，也显得阴森可怖。
　　萧凤鸣乍着胆子走过去看，看不出所以然。王宽远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萧凤鸣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多嘴问了一句，如果不问，王机大概还有那么一丝生机吧。
　　萧凤鸣问：“这是何物？”
　　苏源低声说：“这是厌胜之术所制的活人尸首。”
　　日期：2014-09-30 05:31:00
　　声音虽低，却是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大殿上安静的一根针掉地都能听得出来。苏源自己也觉得此事说来恶心，然而此情此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完。
　　这是活人涂上天机道秘药，生生在火中焚烧而成。所谓焚烧，并非整个人在火中，而是将头皮，手腕，膝盖等部位的皮剥开，加上蜡烛，用蜡烛慢慢焚烧，将尸油一点一点烤出来。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躯壳变成漆黑，法师拿着烤出的尸油驱使魂魄。

　　只要尸油还在，此人魂魄，便生生世世不得安息供人奴役。
　　萧凤鸣只觉得恶心至极。对王机的怜悯也化作满腹的恶心。
　　他自己尚且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王机彻底没救了。
　　日期：2014-09-30 05:31:00
　　话虽如此，萧王两家毕竟休戚相关。所以殿上虽然恶心，到了菜市口，萧凤鸣也难免有兔死狐悲的伤感。
　　程沂冷冷的看着一众观刑的贵族们。萧凤鸣眼睁睁的看着王机的脑袋落下来，看着王度云哭喊着几乎要朝自己奔来，看着颜芳晕倒在当场，看着程澈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王宽远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天下皆疯狂。
　　记得当年颜逸在烟秀山说过，天底下的人都是疯狂而又糊涂的，难得糊涂的是他颜逸。当时萧凤鸣颇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颜逸的话竟然是对的。天底下的人的确疯狂而又糊涂。他萧凤鸣又何尝不是？萧氏家族也好，程氏江山也好，能握在手中的，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没有，皆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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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看到皇帝程沂的时候，萧凤鸣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也疯了。
　　坐在榻上，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走进自己卧室。

　　程沂叹了口气，坐在榻边胡床上。月色清朗，程沂看上去与以往并无两样，却又截然不同。
　　萧凤鸣愣愣的坐着，不晓得该说什么。
　　程沂开口了，声音低沉有力，听在萧凤鸣耳朵里是这些天唯一能够抓住的真实：“我听说你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萧凤鸣一愣，已经过了三天了么？这么久，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
　　程沂摇了摇头：“王机谋反的事情，与你并无什么关系，你何需担心至此？”萧凤鸣黯然，兔死狐悲，然而此话却不能直说。
　　程沂却直说了：“物伤其类，萧家王家世代联姻，你难过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又何须遮掩？”
　　萧凤鸣看着月光下的程沂。程沂脸色平静，此情此景，却是异常熟悉。

　　日期：2014-09-30 05:32:00
　　那是萧凤鸣头一次在正阳城文人雅集上输给了颜芳。
　　萧凤鸣一向自负文采风流，没想到颜芳这一次吃足了五石散，洋洋洒洒一片大赋下来，端的是富丽堂皇，萧凤鸣自己看了都认输。
　　然而颜面何存？
　　萧凤鸣羞惭之下，一连三天没有出门。
　　到了第三天晚上，程沂也是这样走到自己屋中，月光照在脸上，说不出的宁静。不能对外人讲的委屈和好胜之心，对程沂诉说一下似乎也无妨。
　　一坛桂花佳酿下肚，萧凤鸣突然发现自己如此小鸡肚肠实在是不应该。
　　日期：2014-09-30 05:32:00
　　斯情斯景历历在目，然而眼前的伤痛，就不是少年好胜了。
　　程沂也没有带桂花酒来。
　　只是在月光下静静看着萧凤鸣。
　　程沂慢慢说：“凤鸣，我一直以为，我的志向只有你才能知晓。”
　　我的志向，并不仅仅是开疆拓土，恢复华夏昔日荣光。昔日又如何，我要建立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
　　我要让大正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贤能之士，皆有晋身之途，发挥之道。

　　民众之间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因而人人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如此一来，便是男有分，女有归，道德可行其道，文化繁荣昌盛。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外户而不闭。
　　如此一个清平世界，你可向往？”
　　日期：2014-09-30 05:32:00
　　萧凤鸣看着程沂。
　　程沂还是安安静静：“凤鸣，我知道你豪门贵公子出身，门阀等级观念自小就在你心中，倘若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不勉强。但倘若你能够抛弃门户之见，你我君臣二人合力，建造这一个大好江山，却是好也不好？”
　　萧凤鸣有些愣怔。
　　“贤能之士，皆有晋身之途，发挥之道”。
　　“抛弃门户之见”。

　　程沂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打破门第束缚，铲平门阀贵族对于政治的世袭和垄断，他能做到么？
　　日期：2014-09-30 05:33:00
　　程沂不等萧凤鸣答话，自己站起身来：“这是大事，你且慢慢想想。你我自小至交好友，自当坦诚相见。倘若你肯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君臣之间，自然更加和睦。若你因为王机的事情物伤其类，不想再帮我走的更远，那自然也由着你。”说着，顿了一顿，程沂道：“你父亲的事情，你且放心吧，昭衡老先生虽然古怪，然而品行高洁，我都相信他，难道你还不相信么？”
　　萧凤鸣一怔，程沂却不再说话，慢慢走出门外。
　　门开处，凉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