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第几夜！每到雨天就发疯。”霍芽衣长叹，“所以我才说你今晚就会知晓我为何要问小止子是谁了。”
　　眼眨了眨，君无尹伸出手去抓住月红衣发抖的手。
　　月红衣居然一时间冷静了许多，虽然还是在发抖却能感觉到她平静下来了。霍芽衣又吃了一惊，她神色古怪的看了眼旁边淡淡伸直腰板坐着的君无尹，佩服道：“真不愧是江湖第一。不管哪方面都第一啊，她从来没这么快稳下来情绪过......”每次都是天一亮才因为精疲力尽而安静下来。
　　“是吗....”他沉沉说道，眼神一闪不闪的看着眼睛紧闭的月红衣。话语却是对着霍芽衣说的。

　　“你会等一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回头的人回头吗？”他挺直的背有一点点寂寥。
　　“我？”霍芽衣摇摇头，“没那么多时间来等人回头啊。我还要讨饭，求乞，忙着生活。”
　　君无尹猛地一颤，呼吸又浅了很多，“那如果有人这样做了呢？”
　　“谁这么笨？”霍芽衣不解。但也没多太在意他的问题，伸手摸了摸月红衣的脸蛋，抚开她被冷汗浸湿的头发，露出她紧蹙的眉头。“我去打水来给她擦擦汗。你既然能让她静下心，就交给你了。”说完，她急速的起身拿着一帕子往外面去。
　　“等等。”君无尹的声音拔高一度。
　　“怎么了？”霍芽衣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不常言语的君无尹怎么今晚话多了许多。反正今晚太古怪了，君无尹这种第一高手脸色惨白如纸，月红衣这般突然就折腾比往日还厉害。莫非真是鬼节？
　　君无尹看霍芽衣转身看自己，突地垂眸轻道：“你走吧。”
　　“真奇怪！”霍芽衣啐了一口，拿着帕子往外走。今晚太古怪，自己回来要不要顺便求求菩萨？反正是在庙里面，杂七杂八的想着，走远了。
　　静静的破庙里，君无尹抓着月红衣的手紧了紧。叹道：“那帕子脏了.......呢。”
　　那个洁白的帕子变得黄了些，发皱了些，一看就是用过多次的模样。他不知道月下花会拿着自己随手相赠的帕子当宝。
　　抬眸仔细看了下月下花现在的脸，他呼吸越加浅了。想抽离自己抓住她的手，却因为握的太紧牵动了月红衣的手臂，他呆呆的看着月光下绯红颜色的伤疤在她左臂下，不经意间就想起了多年前边城下小丫声嘶力竭的那些话——
　　“上官将军，你有了你要的一切，而且终于摆脱了公主，你已经报仇了。但是我只能告诉你，等你知道一切再后悔的时候，可千万别太难过。”
　　“因为你根本不配难过。”
　　“你该。你活该。”
　　他不再抽离自己的手，让月红衣握着。他用另一只手碰了一下月红衣的嘴唇，“那个时候我嘴唇上的，是不是你的泪？”他眼神迷茫，“我现在，是活该了吗？”
　　温暖的手交握着，君无尹觉得比一直握着那些冰冷的剑，好很多。
　　原来，你的手是这样的。

　　※※※
　　当清晨第N缕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眯了眯眼想坐起。却看见两张神色各异的脸对着我。
　　我一惊，“怎么了？”为什么霍芽衣一副要吞了我的表情，而君无尹怎么又在这边！不是用破布隔着了吗？
　　面对我的不解，霍芽衣只是咬了咬牙道：“好你个小衣衣，这一晚上可让人胆战心惊！”
　　撇了撇嘴感觉到嘴唇上被咬破流血，这才明白过来，低笑：“原来我又做噩梦了。”
　　“今天你是逃不掉了！”霍芽衣狠狠道，“必须告诉我那劳什子小止子是谁！让我每下雨天就睡不好觉的人一定要拖出来痛打！”
　　我皱眉，视线挪开，即使知道自己看不见也不想对视上她。霍芽衣用手掰过我的脸，双目炯炯，“你别想装哑巴。”
　　轻轻拍开她的手，我直起身道：“有人在。”霍芽衣这才收回手去，压了压怒火看了看旁边的君无尹，哼了一声。我苦笑，这丫头的哼声一听就是对我哼的。
　　“别介意我。”清冷的声音传来。
　　霍芽衣看向他，我的视线回转眼前也还是一片黑。
　　君无尹双眼清亮。我隐隐有感觉他在直视着我。

　　霍芽衣连忙抓住我的脸，低哼：“你瞧，今日跑不掉了吧？”我被抓得疼了，眯眼。然而因为刚睡醒再加上本来就看不见，视线自然没有了威力，霍芽衣反而更大胆了：“顺便告诉我一下你左臂这伤疤怎么回事？要不是昨晚看见君公子抓着你的左臂，碰巧月光一照，我还真不知道了！”
　　我被这话呛得咳嗽了一声。“抓....抓我的手臂....”昨晚是怎么了？
　　“你别转移话题！快给我说，那人是谁？这伤怎么回事？怪不得没见你左手拿过东西！”
　　我不想回答，就搪塞道：“君公子虽然说别介意他，但这种事还是咱俩私下说吧？”
　　“不用了。我也很是好奇。”君无尹淡淡的声音传来。

　　霍芽衣奸笑：“听见没？从实招来吧。”
　　我实在不知为何会被这两人如此折磨。我长叹一口气。
　　日期：2014-01-12 17:12
　　第五章　寻常之事，见久无感
　　“你想知道的事，如果我觉得是痛苦，你还会强求我告诉你么？”我的脸被霍芽衣抬着，视线对焦在前面，虽然看不见他们，但我知一定是担心我的神情。可能是昨天想了上官止，昨夜才会那般严重的做恶梦。
　　叹了口气，霍芽衣表情温和了许多。她挠了挠自己脏乱的发，小声说：“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不可回首的过去，我没有经历过也没资格说让你就这样放开过去什么的。所以我想帮你记住你的过去，这样你也不会老是一个人扛。”
　　这句话我知道霍芽衣是发自真心说的，眯了眯眼点点头。
　　“那我告诉你小止子是谁。至于这伤疤你别太介意了，只是我小时候贪玩剐蹭到的。”我怕告诉了她，以她的脾气可能以后不会再让我做什么事了，这样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说。”霍芽衣放开了捧着我脸的手。
　　感觉到她的手离开我的脸，我想伸手去揉揉。却吃惊的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着，我一呆。
　　听到君无尹淡淡的解释道：“手麻了。”那温暖的大手还握着我的手，我点点头说：“多谢。昨晚劳烦公子了。”
　　他似乎呼吸浅了一些，然后我感觉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无事。”

　　我才转头尽量忽视手上交握的温暖，冲着霍芽衣的方向道：“小止子是我儿时的一个玩伴....”我顿了一下，轻道：“还有我的妹妹，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我害了小止子，让他早早离开他的家庭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也害了我的妹妹，让她进了一个怎么也逃不出去的黑暗里。我得到了报应，在成婚的路上被强盗截杀，才落得了这个下场。”
　　“是吗。”霍芽衣涩然道：“那你应该是因为欠了那人许多，才做恶梦吧。”
　　顿住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却隐隐感觉手上的温暖突然抽离，我自己握紧了左手，知道是君无尹的手已经不麻了，抽出了他的手。我却不自觉的想着：是不是他觉得我是这么坏的一个人，不愿意接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