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
第21节

作者: 李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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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1-10 07:08:48
  10
  车驶出村子没多久,喜华回到了家。我和丹桂正在晒席上翻动着潮润的稻谷。已经晒了两个大太阳了,还得再晒上几天才能进仓。喜华跨过槽门,来到晒谷坪,默默地帮着翻动起稻谷来。他学着我们的样子,动作并不熟练,翻动得并不均匀。
  这时院子里的人陆续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启着喜华要听大人的话。喜华始终低着头,笨拙地翻动晒席上的稻谷,并不理会他人言论。
  丹桂放下翻耙,直起腰来:“弟弟,你要感谢大家的关心啊。去将厨房水缸挑满,这里有我和茉莉就行了。”
  喜华温顺地向大家鞠躬:“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听话的!”
  喜华默默走向厨房。我根本想象不出那个在田垅里的判逆男孩就是他。众人见他彬彬有礼,不好再说什么,一个接一个纷纷散去。我知道丹桂是在叫开喜华上屋里躲着,怕他受不惯院里人的教育课。丹桂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水,现已是晌午,缸里的水还没用下去多少。
  喜华在家的几天,我和丹桂感觉轻松了不少。原以为他会象在学校里那样无法管教,留在家只为贪玩。谁知他每天兢兢业业地干活,帮着忙里忙外,做得很卖劲。

  日期:2014-01-10 07:09:08
  几天的烈日暴晒,稻谷干得哗哗响。这是一个丰收年,我们三个将晒干的稻谷和玉米分类装进仓里,这粮仓自从落到我父亲手中后,从没装过这么多稻谷和玉米。看着满仓金黄,丹桂心里也满满的,脸上流露出踏实与满足。
  一个雨后的晌午,丹桂领着我和喜华扛锄头挑担子上了猪形地。她准备带领我们将夹种在玉米地里的红薯松土、翻藤,再种些萝卜白菜。前几年,我们家吃了不少红薯饭。今年我们可以吃上白米饭,丹桂打算用红薯喂猪。在田埂上我就远远看到小婶也在松土,小叔在一旁帮忙。
  我们三个上了自家玉米地,我教喜华挖土,丹桂却站在地边不停扭头观望。
  丹桂:“小叔小婶,我家这地也被你们刨得差不多了。就此打止吧,再刨下去,明年这地全成你家的了。”
  我和喜华走过去,果然有情况。以前我们两家菜地间的那条分界小路对着坎下田埂,如今,那绿油油的田埂对到他家那红薯藤蔓铺盖的土地上去了。他们是采取蚕食策略,将我家地里的土每天刨点过去,以扩大自家的领土范围。
  日期:2014-01-11 10:56:45

  小婶停下锄头,扬起那双耙犁大手一抹额头上黑汗:“侄女妹子,你瞎说啥呢?谁刨你家地了?这么厉害,以后怎么嫁得出啊?”
  小叔眼睛游离着四处瞟,继续往我家地里刨土过去:“啊哟,丹桂侄女,你可别信口雌黄啊!这样和长辈说话,遭雷打咧!”
  丹桂拄着直立的锄头:“老爷有眼的,雷公也只打亏心人!嫁不嫁得出,不是你说了算!”
  喜华红着脖子冷着眼,一锄头挖在小叔脚前:“小叔,你不要欺人太甚!信不信我一锄头憾死你!”

  喜华的锄头没入小叔脚前泥土里,小叔一惊,收回锄头直起腰。眼珠差点飞出来,他张嘴喘着粗气,恨不得吞下喜华解恨。
  小婶一惊,立即镇定,扯着嗓门:“这吃了屎的侄子,要打叔叔了,大家快来做主啊!”
  我不慌不忙地捡了块土疙瘩扔在中间道上,土疙瘩飞溅,弹在他们身上:“我始终记得我爸说过一句话,他还有把军用匕首!”
  拍拍手,拿起锄头:“小婶,你头上那么多绿帽,谁给你做主啊?我看你就服了被绿帽压,谁给你带绿帽,你就服了谁!”
  日期:2014-01-11 10:57:08
  我一语点破梦中人,这不阴不阳的几句话扭转了时局。小叔和小婶由一致对外变为窝里咬,两人相互攻击,骂骂咧咧,狗咬狗,从地里咬到家里,从下午咬到黄昏,从黄昏咬到夜晚。内容基本是小婶对小叔的严厉警告,翻他的陈年旧帐,说他的风流岁月,龌龊往事。还说她是当年瞎了眼,好人不嫁嫁烂人,说着眼泪鼻涕将衣角抹得湿粘粘。小叔多半是在喊冤,同时又谴责小婶是糟糠之妻,是坛子里的酸盐菜一把还没脑子。

  喜飞他们兄妹几个伴着小叔小婶的持续不断的吵骂声进入了梦乡,意外的是今夜小叔家厨房依旧响起了雷打不动的锅碗瓢盆的声音。我将脸贴在木墙上,看到了那幅永恒不变的画面。小叔四平八稳地坐在柴灶前烧火,红红的火舌热烈地舔着灶沿。火光下,他那张桃花脸比桃花还红艳。小婶健壮的身影转着灶台打转,锅勺被她挥得出神入化。
  小叔家口多,消耗的食物也多。但再日子过得再紧巴,夫妻俩睡前宵夜是十几年如一日。就算两人在白天骂得生怨死仇,晚上锅一开,火一上灶堂,两人便一笑泯恩恨。小叔静坐在灶前如盛开的桃花,小婶穿梭于厨房如神奇的春风。就算吃着被春风吹红的油爆酸椒,也能让小叔深情款款,对她眉目传情。
  看着这一切,我常对喜飞的话怀疑不已。一次放学回家路上,喜飞和我同路。他说看着我和姐姐挺可怜,他离可怜之日也不远矣。我问他为什么,他沉默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说了一件让他担忧的事情。
  原来他常在半夜被他父母的打闹声吵醒。有一次醒来,他蹑手蹑脚来到他爸妈的房间。借着微弱的月色,看到他爸妈在果然在打架。只是他妈没打赢,被他爸掀翻在下面,他妈还被他爸打得不敢大声哭号,只敢小声哭喊。喜飞担心他妈迟早哪天会被他爸在打死在床上,所以他晚上老不敢过早入睡,时刻警惕着,准备随时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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