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无语：“方才那些时候，若有人撞见，也只当我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谦洵一时语塞。片刻方低声答道：“可，好歹我能瞧得见你，不会在屋里瞎想。”
　　小九将他赶到身体边上：“莫非你想让那些丫鬟明早见到我在你屋里？快些，再不回去你就回不去了。”

　　谦洵只得躺下。又是一阵迷糊，而后醒来，身子已能动弹。
　　小九在他边上点了点头，转头就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说的是“辰时一到就去那田间见”，就离开了。
　　谦洵摸摸耳朵，痴痴坐在榻上。
　　日期：2014-01-03 18:20:00

　　三十
　　小九并未回郊外，而是往浣碧园的方向去。
　　那池中怨灵，几次想引其出来一见，皆不得其果。今夜无人阻碍，可要好好会会他。
　　从谦洵住处去园林的小道百转千回，还不得不小心躲过巡逻的家丁们。
　　“王公贵族，自己歇了还不让这些人安生。”小九暗骂道。
　　慢慢走到没有小厮执勤的地儿。夜已深，除了蛙鸣，一片寂静。

　　忽听得一声悠长的叹息。
　　“有情况？”小九眼睛一亮，轻轻朝着声音的来源地走去。
　　这是一处虽不大，却精致得胜过李谦洵住处数倍的屋子。一名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尖俏的小脸儿，恰到好处地镶着一双丹凤眼，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散着，将有些消瘦的身子掩了大半。只穿着里衣，倚在窗边。立在那儿，幽怨美丽得让身边的一切失色。
　　“这样的楼，也只有这样的女子配得起。”小九暗道。这气质定不是个丫鬟。脑中将淑巧说的王府女眷过了一遍，若近来没有女客，淑巧也没有未提起的小妾，这女子大约就是谦洵的嫂子穆氏。
　　女子慢慢伸出一只玉指，在窗边划着，一遍又一遍。

　　小九跟着她的笔画，在自己掌上写了几遍，原来是个“茂”字。记得谦洵有个常年在外征战的哥哥唤作“谦茂”，这女子果然就是穆氏。
　　这样美好的女子，可半点没有李谦洵说的怪异。
　　女子垂着眼眸，缓缓开口，嗓音有些黯然：
　　“半推窗扇凉风透，缦立更深后。花好人残意千愁，可恨锦鲤无言鸿雁休。
　　绣枕失色鸳巾皱，对影拾红豆。孤灯已熄绪无边，梦零冷月如刃寒满楼。”

　　好一支悲戚的《虞美人》。近六月的天儿，虽夜半露重仍是有些许烦热，对她而言竟还是“寒满楼”。
　　小九忽而明白这穆氏为何不见男客了。一者为了独居的自己有个贞洁好名声，二者……见到年轻男子，怕是要伤怀啊。听她这“花好人残”的……从远处园林中传来几声蛙鸣，小九猛地一拍脑袋，哎呀，自己可不就是来寻那“花好人残”的，竟给忘了！
　　连忙继续赶往浣碧园。
　　日期：2014-01-03 23:16:00
　　小九忽而明白这穆氏为何不见男客了。一者为了独居的自己有个贞洁好名声，二者……见到年轻男子，怕是要伤怀啊。听她这“花好人残”的……从远处园林中传来几声蛙鸣，小九猛地一拍脑袋，哎呀，自己可不就是来寻那“花好人残”的，竟给忘了！
　　连忙继续赶往浣碧园。

　　三十一
　　园中此时空无一人，更加凄清。偶尔数声蛙鸣在黑夜中响起，有些诡异。小九朝湖中一看，果然黑气浓郁。
　　解开小舟划到那孤莲旁边，伸出桨碰碰那莲花：“喂，喂，我知道你听得见。现身吧。”
　　莲花并无反应。
　　可是自己态度太不虔诚？小九咳一声清清嗓子：“敢问莲中可有……嗯，人……在？”
　　莲花依旧无声。
　　腻着声音：“小怨灵~小怨灵~乖，出来让姐姐看看可好？”
　　微风袭来，莲花竟屹立不动。
　　摆明了不愿配合。小九这回可有些恼了，拿桨去捅那莲花：“你出来，出来，惹出了那样多事的是你吧，出来说个明白！”
　　莲花颤动了，莲中传来凄厉的声音：“你是谁？为何三番两次想逼我！是那老太婆让你来的吧！将我逼死了还要让我魂飞魄散是不是？整体装着一副悲悯的模样，也不怕恶心那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
　　小九初闻这声音吓了一跳，被骂得一头雾水。细思这怨灵的话，回道：“我并不是谁派来的。你有什么冤情好好说，你是死在这湖中的，可是你口中那老太婆推你下水？”
　　莲中怨灵骂道：“别假惺惺的，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你定是想引我出去害我，那老太婆好狠的心啊！”

　　小九皱眉：“我若是想害你何必这样麻烦，施法毁了莲花不就了结了，何必大半夜在这边对你好声好气的。”
　　怨灵凄厉地大笑：“哈哈哈——你可不就是这会儿没法施法才要引我出去！”
　　小九耐心被消耗殆尽了：“你出来！一个新鬼，我还打不过么？出来说清楚，这些天遇到这乱麻一样的各种事儿各种人，还要遇到你这怨气冲天没有理智的女鬼！”伸出右手便去拨那莲花。
　　莲心红光一闪，小九“啊”地一声收回手，指尖被灼伤。再看莲花，莲心一块月牙形木坠子，果然有庇护。
　　小九一肚子火：“这年头邪物都哪儿弄来这么多庇护，姑奶奶什么都碰不得是吧！”眼珠子一转，“你且等着！”
　　只片刻，小九回来时手上拿着个火把：“法术伤不了你，试试人间的东西。”将火靠近莲花，只片刻，火焰让花瓣开始卷曲。
　　小九还在气头上：“就算要毁了这莲花也是易如反掌！你灼伤我，我还你一回！要逼你出来，方法多得是。”
　　莲中女鬼灼热不堪，开始尖叫。
　　“出来，不然我烧掉莲花！”
　　女鬼似是痛苦难当，却如何也不肯出来。尖叫声减弱，并不像假装。
　　小九连忙收回火把。眉头一紧：“怪事，怨气这样浓，能把人害得那样的鬼，法力竟这样低？”听见莲中女鬼的喘息声，“罢了，我今儿先不逼你了。听你声音年纪还轻，也是个可怜人。事情总要查清……我方才并无意伤你，只是你莫要再害人。”
　　说完叹一声，撑开小舟，回岸去了。

　　日期：2014-01-03 23:21:00
　　三十二
　　隔日。辰时未到，小九便抵达那田边，谦洵已在那候着。
　　见到小九，谦洵笑着迎上来：“你可来了，我一直在担忧你。”
　　小九瘪瘪嘴：“我们修道之人，夜行是常事，哪那么娇气。”说着将身后背着的包袱取下来，向田边大树一扬下巴，“过去。”
　　两人到了树下，小九打开包袱，是一些中年男子的衣物。
　　“这是？”

　　“长安城多少人认识你？”
　　谦洵得意一笑：“不在少数。”
　　小九道：“因此你得乔装，总不能用这张脸去暗访。”说着走上前，念动咒语，将手在谦洵眼前慢慢拂过，又瞧了几眼，点头道，“不错。”取出个小铜镜递过去。
　　谦洵瞧着镜中那相貌平凡，两鬓有几缕银丝的中年人模样，惊叹不已：“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又看看小九，“可你今日为何是女装的样子，不乔装成莫松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