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
第40节

作者: 朱文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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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娘在给小家伙喂奶,老娘把小孩放在双腿上,一只手护着小孩的小脑袋,一只手抓着奶瓶,老人边喂边对陈七说:“以后就只能带着这个娃娃了。”
  日期:2012-08-29 07:42:17

  陈七嘴里含了一口饭,他一边嚼着饭一边回答老娘:“我也不稀罕她,以后就养着这个孩子。”
  陈七刚才进屋看了他的家,家不再象个家了,堂屋和睡房都空空的,向利花去年嫁过来时抬来的一座碗柜、一张饭桌、七、八张漆红了的木椅,还有睡房那座衣柜,凡是她的东西都一搬而空了,是陈七的东西都砸碎了,就连睡房的那扇门都砸了个大窟窿,所有吃饭的碗盘都这里一边、那里一块,就连圈里喂的那头架子猪也被向利花叫人抬走了。家象个洗劫场。
  老娘又开始叹气,看见手里吃完奶又开始朝她眨眼睛的小家伙,她又笑了起来。
  第二天,陈七和老娘吃了早饭,陈七在磨盘上给小家伙磨米粉,老娘抱着小孩在喂奶。三木桥村的支书——陈七的堂叔陈忠勇背着双手来到了陈七家的青石围墙边。陈七见了连忙停了手中的活,上前和堂叔打招呼。陈忠勇说:“回来了?我正要找你。”
  陈忠勇进了围墙,站在陈七家的屋檐下,他看见老嫂子怀里抱了个刚出生的婴儿,立即好奇地走了过去:“老嫂子您这是……从哪……弄来这么个小……娃娃?”崔婆婆抬头见是弟弟陈忠勇,也不隐瞒,就招呼陈忠勇坐,嘴里兴奋地说:“这是陈七他昨天从省城回来的路上捡的,这孩子怪聪明。”
  陈忠勇一听陈七捡了个孩子,就转头望着陈七。陈七说:“我昨天天不亮在省城上火车站的路上捡的,这孩子被人放在一只苹果箱里,扔在一棵榕树下……。”陈七说着拿来那块红布给堂叔看,陈忠勇拿起红布一认,是孩子的出生日期和时辰。这下陈忠勇也高兴了,他笑呵呵地说:“天意天意,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向利花铁了心要和你离婚,你不回来,她三天两头往我家里钻。前天死磨活磨就磨走了你的电话去。她说她新婆家都找好了。我捉摸着你离了婚就是个光棍,想不到你捡了个孩子回来。”

  陈七一听堂叔说向利花的新婆家都找好了,他的心咯噔了一下。陈忠勇坐在崔婆婆身边,他偏起头开始逗小孩,小家伙见有人逗就又调皮地眨眼睛、小嘴巴还往外吹水泡,陈忠勇也乐了,和小孩玩了好一阵,他才扭头对陈七说:“你那阿娘离了好,不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老俗话说得好,讨错亲害三代,你这还没生小孩,可至少害了你和你老娘这两代。往后就带着这个过日子,是一样的快活。”

  日期:2012-08-29 09:53:13
  崔婆婆望着儿子和弟弟陈忠勇,她又哭起来了,儿子才二十五岁,想不到要打一辈子的光棍,自己已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却没能耐给儿子找个好媳妇。崔婆婆越想越难受,干脆哭出了声。陈忠勇也没劝,只对崔婆婆说:“你数没数过我们三木桥村五十几户人家,现在有多少人打光棍?这都是命,陈七又不是找不到媳妇,可偏偏让村里那冯二给他找,哪个不知道冯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婆婆摸着泪,说起冯二她就咬牙切齿了,大前年冯二来给陈七说亲,明知道这冯二靠不住,可就是怕担阁儿子的机会,还是答应来见面,这一见可就害了陈七一辈子。
  冯二婆婆是三木桥村唯一一个爱出门的人,她年轻时自己不好嫁,第一次经人介绍到隔壁槐树林村李麻子家相亲,就出了个天大的笑话。

  那年月,女人穿的都是大裆裤,裤腰上系着一根布绳,里面还没人穿丨内丨裤。
  那天,李麻子家的一些亲戚和邻居都来了,家里置办了很多待客的东西。这是乡村里的规矩。
  冯二去槐树林的时候,三木桥村认识冯二的人都站在田埂上唏嘘着,他们说,时间真快呀,你们看,转眼冯二这丫头要嫁人了,过去老掉一把黄鼻涕的冯二丫头还是眼皮子上的事呢。村里人这样一说,就都哄堂大笑起来。冯二抬着头,大踏步地往前走,做媒娘的二杆子──冯二的二叔落在老远的后面,二杆子嘴里叼着长烟杆,脚上穿一双青面白底的布鞋,拼了命地往前赶。二杆子边赶着冯二的路,嘴角边露出嘿嘿的笑,自言自语地说:“这相亲还有做媒娘的去追女娃儿的呢”。冯二站在前边一块草坎边等二杆子,听到了二杆子说了句话,但没听清说了句啥,冯二埋怨地说:“一个人嘀咕着啥呀?哪有象你这样做媒娘的,一大早上磨磨蹭蹭,走一早晨的路还赶不上一顿早饭呢。”

  日期:2012-08-29 13:39:29
  冯二在前面开路,二杆子在后面挥着他的长烟杆紧一脚慢一脚地追,他们穿过两个村中间的牛峰岭山就看到槐树林李麻子家的屋门了。二杆子说:“你认识人家的房子么?还走前面?”冯二的嘴一撇,解释说:“我十五岁那年到他家还借过水喝呢,就那幢靠黄土岭边的木头房。”

  他们下了坡,横过一条弄堂,就到了李麻子家门前。李麻子家喂了只小狗,见来了人,就第一个钻出房子朝冯二和二杆子嘀铃铃地叫。接着,李麻子和他一家子人都出了门来迎接冯二和媒娘。
  冯二和媒娘进了屋,在李麻子爹娘客客气气的招待声中落了坐,冯二的眼睛就忽上忽下地打量李麻子家的房子,从堂屋中间一扇门穿过去是李麻子家的灶房,这时候灶房里正飘来一股浓重的腊肉香。山里人招待上门的贵客都是炖腊肉。冯二一闻到腊肉香就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她的嘴巴,对李麻子的老娘说:“我几年前来过你家呢,还喝过你家大水缸里的水”。李麻子的娘就哈地一声笑起来,说:“婀呀,是真的吗?那真是有缘哩”。

  没一会儿,老柴家就搬桌子吃饭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
  日期:2012-08-29 16:18:33
  散席时冯二最后一个人放饭。
  李麻子家的亲戚和村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到李麻子家窜门来的。 李麻子家的屋外站满了人,都是等着想看一眼新来的媳妇。
  待冯二吃得饱饱足足走出李麻子家的门坎,才发现屋外来了这么多人。无数双眼睛象无数颗太阳一样照得冯二的眼睛眯眯的,冯二往门外跨一步,就站在李麻子家的门槛上,她回望了两眼看她的这些人,心里嘀咕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一个身子两条腿?”她在门槛上站一阵,避开屋场上那些人的眼睛朝李麻子家关牛的西面望了望,突然她觉得困,就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她双手刚朝上一伸,下身穿的大裆裤吱溜一下就掉地上了。冯二这裤子一着地,场地上包括媒娘二杆子在内每个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二杆子气得挥舞起他的长烟杆要去打冯二。李麻子的老娘却大喊着:“退亲”。

  冯二婆婆那次在槐树林退了亲,她就成了个新闻人物了,正常人再不会娶她。直到几年后才嫁给了三木桥同村的张癞子。
  她除了给张癞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外,一辈子没在家里干过活,一年四季总是挑一些针线、袜子、橡皮筋、口哨和一些小玩具在乡里各个村子里卖,她除了卖这些小玩意,就是给人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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