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难偿,情难却:我的前世今生》
第12节作者:
再回首雪
“媒人”深得要领,戏演得很到位,没有半点导演的痕迹。
这是他本人的发挥。他就是那年把我从地头抱起来交到爸手上的那个人。他和倪宝春一样,也因替爸作证被妈骂得狗血喷头。他曾鼓动爸去报案,追薛继华归案。最近,他成了爸精神振作的支持者,鼓励他放下历史包袱,重塑人生。他也是星辰身体罹难的微薄资助者。总之,他是个大好人。
但这场戏的效果很糟糕,出其不意的糟糕!
日期:2014-09-16 18:09:09
(续7、面临债务)
耐心听完“媒人”一阵滔滔不绝的演说,首先站出来咆哮的,是我妈!他向“媒人”吼道:“你吃错药啦!”这话,就像说爸要卖房子时吃错药一样震撼、锋利,真不像是发自她那雅致的身体!
“雪儿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能找一个哑巴?你这都什么话!?”她的话继续震撼着我。
“媒人”受她骂也不是第一次了。看样子他天生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胸襟,被骂过了一次,不悔改,又来找骂。
接着出来吼的是弟弟。他说:“叔叔,你成心做媒,就要掂量掂量,两边都要对得住,不要偏一个,向一个。把我姐嫁给星辰,你太损了点儿吧!为毛不把你自家的姑娘说合给他?”
“够了!”爸脸色铁青,向弟猛吼一声。
接下来,整个屋子鸦雀无声,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我本来是躲在自己房间里的,听到妈吼,就出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记得鼻子发酸,喉头发紧,全身的血液有急速涌动的感觉,总之,就是突来的感动,想哭!我想学电影里,抱着妈高喊一声“妈,你就是雪儿的亲妈!”我还想对她说“再好都不嫁,就陪着妈。”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这种种因素驱使着我,我出来了,蹭到妈身后的一个角落。说实在的,这样的场合——媒婆来提亲的场合,当事人,特别女孩子是不便露面的。
角落里,我的眼泪无法控制,哗哗流淌出来。没人知道我在流泪。弟的话没完,我已经禁不住开始抽泣了。不为别的,只是感动!他们给了我生命,我已经感恩不尽,他们面临困境,依然要保护我,不允我受委屈。这就是我的恩人!这就是我的亲人!我伟大的亲爸!我伟大的亲妈!我伟大的亲弟!
我蜷曲在角落,偷偷挥洒着眼眶里冲堤的泪水。这泪水也真是可怜,关键时候什么用都没有,还带出无奈的令人讨厌的抽泣。
“媒人”已经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他的头埋下去,闷坐着,连姿势都不好意思稍稍调整一下,木雕泥塑一般。
我不敢看我的每一位亲人的脸。我知道他们心里的滋味。爸不用说,一定是最反对的一个。当然,当着朋友的面,理智和素养要求他绝不能表达他的意见,但感觉得出,他心里一直在流血。
我想我该出场了。其实,这场戏的总导演是我,倪宝春不过规范一下世俗规矩。我发誓不能把戏演砸。
我抑住泪,抑住哭——我一定要调整到言欢语笑的状态。可是这太难。我不是悲剧感,一星点都没有,上面都说过几遍了,以后也不想再说,我是感动得太深,在感动的深潭里一下子上不来。
他们让我更加义无反顾地把我的想法变成现实。我一定要成功。
他们谁都不能再说下去,这给了我时间。
我终于强装出属于我的那份羞容。我羞羞答答站出来,对着爸、妈、弟说:“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和星辰相处,也不是一年半载了,爸妈要生气,就气女儿自己不争气吧。叔叔也不愿意来惹爸妈不高兴,都是雪儿不孝,给全家人丢脸了。”
我走到弟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想说“谢谢你,弟!”可是,我没有说成,因为不争气的眼泪又要越闸门而出了。我赶紧低头扭身,向自己的房间退去。
在门口,我背对着客厅,大声说:“反正我早就决定了,人家也不嫌弃我,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活了。我不怪任何人,你们今天要是不同意,我才真要怪你们!”然后,关上门,外面的一切都不管了。
我一下子趴倒在床上,把头扎在被窝里,任涕泪无限糟蹋柔软干净的被褥。
不用说,“媒人”的使命还在后头。父母的关节畅通后,下面开始正式备礼物向我家提亲,然后星辰家下彩礼定亲。
星辰28岁了,不可能没经历过故事。故事像浮萍一样,一片片飘走了,留下一圈圈波痕。波痕慢慢消失,平静的水面又在等待新的故事。所以星辰对我,打内心欢迎和期盼。而我,连余森原的梦都没有了。我的故事很少,我只想看到弟和爸妈的快乐而已。
星辰的父母,一向做事滴水不漏,想必他们不会说清事情的原委。他们没必要对包括星辰在内的任何人说出来。爱好做亲,很自然的事。若说开原委,大家都没面子。既然要成为亲家,就要保全双方的好名声。债务本是个不事张扬的躺在钱柜里的东西。“暗箱操作”这个说法的典故,可能就出自账箱里——这只是我个人的不确定的认为,不过,我与倪宝春的“交易”,确是暗箱操作,不然,我不能成功,他也要受阻。
日期:2014-09-17 16:59:59
(续7、面临债务)
说是暗箱操作,等翻到桌面上,大家都明白这意味了什么。爸对倪宝春的人格打了折扣。他甚至觉得他狠毒。他认为我是被利用了。在对我无奈之际,他依然继续找头卖房。他恨不得一天都不再拖倪宝春的钱。
妈原来根本就不知道爸还欠着外边这么一大笔钱,事发后才知道的。
我知道这20多年的血肉亲情对妈也是浓彩重抹的一笔,卖房显然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重大的打击,但她猛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另一档子事,本能地暴露出她的震惊和难以接受的心情——她一时也来不及把这拿去和全家人面临无家可归的结局作对比。
倪家除了提亲、下彩礼外,其他,只字不提。爸把话撂得很清楚。他对倪宝春说,亲家是亲家,欠债是欠债,一码归一码。
爸的宣言貌似维护了他的尊严,但事实很清楚——我家的房子还住着;我和星辰的婚事一天进步一天,倪宝春夫妇还不时倒过来向我爸妈问候缺衣短粮的日常琐事。每当这种情况,爸就会说“我还欠着恁呢。”倪宝春赶紧接过来说“都一家人了,以后别再提这茬了,好不好?”尽管爸显得很不好意思,但现实使他也只能说说而已。不过爸私下对我说:“容我时间,不管怎样认为,哪怕倒过来权当陪嫁,爸也要给你个补偿。”听了这话,我说爸您说反了,应该雪儿补偿爸妈才对。我知道,再明白的问题,只要不从我口中露出半个字,爸就不认为这是交易,他心里就好受。
后来,看到我和星辰相处真的很开心,爸果真很少提卖房还钱的事。但看得出,他还是把这压在那儿,不愿做了断。
妈是个明达的人,记得在我的故事里已经两次交代过她这方面了,只是她追求的生活角度特别。妈清楚我坚持的意义,无论她自己以前有多么粗心,但毕竟身为女人,她体察得到我是多么的踏实,多么死心踏地要为家里牺牲。她也了解,我既然贴了心要弄个壮举出来,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何况她认为女人有日子过就成,衣食住行以外的东西不必求全责备。说实在的,妈内心一直不希望我坚持,但为了大家都得日子过,她还是很感激地领了我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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